作家当保姆「婆媳吵架」

2024-02-12 08:33:44 来源:搜狐

(我是作家素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2021年我去体验生活做保姆。)

昨天写到苏平要回500元工资,她在给我讲述怎么跟雇主要工资的时候,我忘记锅里炖着菜,竟然把菜烧糊了,锅也烧坏了。许夫人回家之后把我烧糊的菜扔掉,把烧糊的锅也提到门外。

吃饭的时候,老夫人发现桌上没有她的豆角南瓜炖排骨,就问我:“红啊,豆角南瓜呢?”

我看看许夫人。

许夫人不说话,表情淡淡地,喝着鱼汤。

我只好说:“大娘,菜让我烧糊了,都窜烟了,扔了。”

老夫人生硬地说:“锅上面的菜不是没糊吗,还能吃,扔了多浪费,那不祸祸钱吗?”

我哪敢说是许夫人扔的呀!谁让我把菜烧糊了呢。我只好闷头吃饭,不敢言语。

许夫人拿起汤碗,舀了一碗汤,放到老夫人面前,说:“鱼汤挺鲜的,妈你多喝点,有营养。”

然后许夫人又说:“豆角和南瓜都含有淀粉,烧糊了会产生致癌物,吃了身体容易得病,到时候花钱治病,哪多哪少?”

许夫人这么一说,我心服口服。她是医生,饮食上都是从健康的角度考虑,并不是平白无故地扔食物。病从口入,大多数疾病都是自己吃出来的。我这个节俭的人,很多都是从节俭少花钱的角度考虑。以后这方面得跟许夫人学学。

老夫人听了许夫人的话,还是不高兴,她眼角垂着,嘴角往下耷拉,显然是在责怪我和许夫人浪费。

我也理解老夫人,她饿了,准备吃饭了,却发现自己喜欢的菜被扔掉了,什么理由她可能都听不进去。

老夫人嘟囔了一句:“我都八十五了,马上就过八十六生日了,就这么吃,吃到八十六的,哪不健康?就你们年轻的穷讲究,这个营养,那个营养,我都八十五了,想吃啥就吃啥——”

老夫人的话没毛病,但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儿媳妇,是女儿,她咋说都不跑偏,可对面坐着儿媳妇,儿媳妇又把她的菜刚刚扔掉,俩人有底火儿呀,所以我看许夫人的脸色也冷落的,不高兴了。

这天中午,许先生没回来吃饭。我把土豆丝炒得软一些,老夫人可以吃土豆丝。

但是饭桌上,老夫人面前的汤一口没动,土豆丝她也只动了几筷子。看来老人是闹情绪了。

都怪我,把豆角南瓜烧糊了。

有些事情,理论上看来没问题,可具体操作就有问题。许夫人认为把烧糊的豆角南瓜扔掉,是为了婆婆的健康。但老夫人认为有些豆角南瓜没糊,不能扔,一是浪费,二是她还想吃。

许夫人喜欢喝鱼汤,认为鱼汤有营养,就希望婆婆也来一碗。但老夫人不喜欢鱼汤。

我们总是以自己的喜好去对亲人好,往往适得其反,甚至产生很深的矛盾。我年轻的时候和我妈的关系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老夫人吃了几口饭,一抬头,忽然看到灶台上那口被我烧糊的锅不见了,她就撑着助步器站起来,蹒跚地走到灶台,两只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口锅,就问我:“红啊,烧糊的锅呢?”

我犹豫着,正不知怎么回答呢,对面的许夫人说:“妈,锅我扔到门口了。”

老夫人什么也没说,拄着助步器,“刷刷”地走出厨房。我听着助步器“笃笃笃”地穿过客厅,走到门口去了,已经打开了房门。老夫人要干嘛去?

我急忙也来到房门口,只见老夫人已经走到门外,正吃力地弯腰伸手要拿地上的锅。我连忙伸手拿起锅。

老夫人板着脸吩咐我:“把锅用碱泡上,倒半壶热水,厚的糊嘎巴用铲子铲掉,再用铁抹布擦出来,下午我送去修,不能啥玩意都扔啊!”

我提着铁锅进了厨房,铁锅里浓浓的窜烟味立刻充斥着厨房。许夫人抽了抽鼻子,随即放下筷子,回自己房间了。

我看着许夫人桌前半碗鱼汤,还有碗里剩下的半碗饭,她没有吃完饭就回房了,显然也是生气了。

老夫人也拄着助步器回房了。

这扯不扯呢?一只锅引出婆媳的矛盾。

我惹的祸,赶紧收拾吧!

我先按照老夫人的吩咐,用热的碱水泡上铁锅,盖上盖子闷着。收拾干净厨房,我就开始用铲子铲锅底的糊嘎巴,不好铲,那也得铲。铲掉凸起的嘎巴,再用铁抹布沾了洗洁精一顿猛擦,擦得浑身冒汗,锅底还是黑乎乎的,不过,颜色淡了一些。

电话响了,是苏平的电话,问我什么时间去要工钱。我看时间已经一点了,估计擦出铁锅再送到修理铺,就得两三点钟,下午四点我就要回到许家做晚上的饭菜,中间一个多小时,不够要账的时间。

我就对苏平说,下周一的上午跟她去要工钱,因为这天是周五。

苏平问起烧糊的锅,我说:“没事,你放心,能修好。”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先安慰苏平吧。

我正弯腰撅腚地使出吃奶的劲擦拭锅底呢,房门响,许先生哼着歌儿回来了。一身的酒气,是司机小军送回来的。

许先生喝醉了,进屋就做三件事,找妈,找媳妇,冲澡,并且自带音效,自己配音乐。

许先生伸手去推老妈的房门,没推开。走两步,又去推媳妇的房门,也没推开。他当时喝醉了,没觉得有啥异样,就啪啦啪啦地往下脱衣服,直接甩到沙发上,进了浴室放水冲澡,一边哼歌,一边还喊:“媳妇儿,娟儿,给我拿套衣服——”

许先生动静那么大,许夫人肯定听见了,但她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

女主人在家,我就不能欠欠地给男主人送内衣,那算越位啊。我便也猫在厨房干活没出去。

许先生冲完澡,冷静下来,扒拉开玻璃门,探头往厨房看看,说:“这屋咋没动静呢?都咋地了?出啥事了?”

我心里说:“发生地震了。”

但又一想,这种敏感时候,我还是别多嘴多舌了。就啥也没说,假装没听见,继续用铁抹布和洗洁精跟锅底嘎巴较劲。终于是看点亮色了,曙光就在前方,于是我更加卖力地擦拭锅底。

许先生只好再把之前脱下的衣服又都穿回去了,用毛巾擦着光头上的水珠,问我:“姐,苏平要工资又让人损了咋地?气嘟嘟的,你都不跟我说话了呢?”

我回头,假装才发现他,说:“呀,回来了?我干活呢,没听见。要我干啥事?”

许先生眯缝着眼睛盯着锅,抽着鼻子说:“烧糊了?”

我说:“啊——烧坏了,一会儿拿去修,要是没修好,我赔你家一个。”

许先生说:“姐你骂我呢?还赔我一口锅——别说你不是经意儿的,就是经意儿的也无所谓,谁还没有个生气的时候?不就一口锅吗,还能赶上咱们姐弟感情重要吗?”

许先生这两句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刚要感激涕零地说两句感谢的话,不料,许先生话锋一转,说:“我妈我媳妇儿咋都把门反锁了?你不会跟苏平一样,把她俩揍了吧?”

我被许先生的话气笑了,我说:“老弟你可不能开这玩笑啊,我怼人干过,揍人可没干过。我可得申明两件事,第一,苏平没揍她雇主,就是推了女主人一下,就苏平那样老实巴交的,就别人欺负她了,她哪敢欺负别人。就推她的女雇主一下,那也是女主人自己嘚瑟,先打了苏平一巴掌。第二,你媳妇和你老妈是啥素质的人?她们不会跟我这个粗鲁的保姆计较的。”

许先生眯缝眼睛打量我,玩味地看着我,说:“这家伙,我说你一句,你叭叭地给我整出一套嗑——”

我说:“你回来半天了,还是去看看你媳妇儿和你老妈吧。”

许先生已经转身往客厅走了,又回头,低声问我:“家里这两个女主人到底咋地了?”

我心里说:“一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我对许先生说:“你自己去问吧——”

许先生终于从厨房撤出去了,临走,打量厨房,也打量我。我告诫自己以后说话尽量别甩词,就说大实话。要像个最朴实的保姆一样。

许先生去敲老妈的房门,在门外说:“妈,不开门我撞进去了?”

房里没动静。

许先生去敲媳妇儿的门,在门外说:“娟,不开门我撞进去了?”

房里也没动静。

许先生自言自语:“还没人了呢,都不搭理我是不?我不使出点厉害的绝招都拿我当病猫展昭啊——”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屋了。

屋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我在厨房用铁抹布擦拭锅底的声音太响,没听见许先生两口子的谈话。

我终于把烧糊的锅清洗得跟之前一模一样了,找了个大的方便袋,将锅装进袋里,准备下楼回家,顺道把锅送到修理铺去修理。

许先生和许夫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确切地说,许先生坐在沙发上,许夫人站在许先生的对面,手里拿着一个镊子大小的小剪子,正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把剪刀伸到许先生的鼻孔里,在给许先生剪鼻毛呢。

估计是他们房间的阳光没有客厅的阳光充足吧。

许夫人换了一身淡蓝色的套装,一枚淡蓝色的发卡将她的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她这是要去上班了。

只听许夫人说:“我闻不了那糊吧味,一闻我就想吐——”

许先生脖子向后仰着,将鼻孔朝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说:“这事不都过去了吗,咋又提起来?”

许夫人一边给许先生剪鼻毛,一边有些生气地说:“你过去了,我没过去。”

许先生说:“这咋越哄越来劲呢?我万一不哄你了,你咋找台阶下呀?”

随即,许先生“哎呦”一声,生气地说:“嘎哈玩意啊?闹笑话下死手啊?嫌我鼻子耽误事,把我鼻子全割下去得了,把我变成哈迷蚩——”

我偷偷地往沙发那面瞄了一眼,妈呀,许先生手掌捂着鼻子,手上有血。

许夫人生气地说:“伺候你还净事,谁让你乱动了?我不伺候了呢!”

许夫人“当啷”一声,将剪子丢到茶桌上。

许先生伸手去拽许夫人的手,说:“那么大声嘎哈,妈要是睡着了不被吓醒了?”

许夫人丢出一句话:“你妈耳朵背听不见!”

许先生变脸了,蹙着眉头,一双细眼睛乜斜着许夫人说:“还你妈听不见——我妈不是你妈呀?”

许夫人往出挣自己的手,说:“你弄疼我了。”

两人估计一开始还是半开玩笑的,但几句话越说越潮,最后许夫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你们家所有人都在逼着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不想生我就不生!”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轻,但她脸上的表情是坚定的。

许先生也不高兴了,说:“我要是能怀孕,我都不用你生!”

许夫人轻声地笑了,静静地注视了许先生几秒钟,淡淡地说:“那最好了,许海生你自己生吧。”

许夫人慢悠悠地转身,在门口换皮鞋,伸手把衣架上一件藏蓝色的风衣撩在手臂上,挺直了腰板出门,下楼了。

许先生生气地自言自语:“这老娘们真膈应人,过去的事儿就拉倒了呗,不地,一笔一笔地记着,一不高兴就翻小肠,我对她九十九个好她不记着,我就一个不好她能记一辈子,太膈应人了!”

我提着锅下楼回家。对面超市的旁边就有一个电器修理铺。我把锅交给修理铺的老板,又去超市买了一斤黄金勾豆角,买了一个老南瓜。经过肉铺时,让肉铺小媳妇给我称了两斤,肉铺小媳妇把排骨用铡刀切成一寸长的段儿,我让她分成两个袋装。

回到家,我把排骨炖上,夜里饿了用来煮面条,排骨肉摘下里,用剪子剪碎,拌在狗粮里给大乖吃。我不太爱吃瘦肉,塞牙。

睡午觉是没时间了,就盘腿静坐一会儿。人一旦静下来,有些事就浮出水面,我觉得今天我的确失职,以后这样的事一定杜绝,要不然我做个保姆都不称职。后来我又想到许先生和许夫人拌嘴的事——

许夫人先提到“糊吧味她闻不了,想吐,后来就扯出说,家里人都逼着她生孩子。”我猛然醒悟,不会是许夫人怀孕产生的妊娠反应吧?

许先生这个粗人,竟然没有意识到许夫人怀孕已经有了妊娠反应。

三点半,我骑着自行车驮着豆角南瓜还有一半排骨去了许家。怕傍晚买菜没有了,所以提前在超市买了。

修理铺里,老板把修好的锅交给我,说:“修好了,还能使,以后记得别再烧糊了。你们女人做饭就容易糊锅!”

我说:“你们男人也不做饭呢——”

修理费花了20元。

来到许家我就直奔厨房,把锅插上电,先烧热水里外擦洗两遍。这只锅在修理铺被师傅来回摸了个遍儿,一定要清洗干净。

我把排骨用热水焯了一遍,在高压锅里先压一下。豆角先放到锅里炒掉水汽,炒出绿色,再放入排骨和排骨汤,添加葱姜蒜花椒大料和料酒,生抽老抽每样都来一点。很快,锅开了,香气扑鼻。再把切好的南瓜放到锅里一起炖。

老夫人看到锅修好了,又炖了她爱吃的菜,像小孩子一样脸上露出了笑模样,说:“咋能让你花钱呢?修锅花多少钱?你又买了这么多菜,大娘给你——”

我说:“大娘,你就让我花吧,这钱我花了心里舒服,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老夫人硬要给我钱。我说:“大娘你要硬给我钱,你就是撵我走,不让我在你家做保姆了。这事就这么地吧,以后我不买菜了还不行吗?”

我趁着做饭的功夫,又用热水把厨房能擦到的瓷砖都擦抹一遍,去掉糊吧味,连棚顶也用拖布缠着抹布擦拭一遍,以防许夫人闻到糊吧味再恶心。

许夫人没说今晚吃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我就给她发去一条信息,说:“中午的事儿是我失职,你别生气了,晚上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许夫人半天没回话。我准备做她喜欢吃的秋葵,山药,可冰箱里都没有了,正准备下楼去超市买,却看到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许夫人发来的。她说:“你不用做我的菜,我不回去了。”

啊,什么情况,就因为这点事又要去住酒店?

我急忙给她发信息,说:“回来吧,家里人都等你吃饭呢,别为中午的事生气了,那口锅修理好了,能用,厨房里我烧了几次开水,瓷砖也都用热水擦过了,没糊吧烂啃的味了——”

许夫人回复我:“我想我妈,回我妈家了——”

许夫人娘家在大安。

完,这回彻底回娘家了。

许先生回家后,也不乐呵。看来是知道许夫人回娘家的事了。吃饭的时候,许先生有点心不在焉,饭后,我收拾厨房时,他拿着保温杯来灌开水。他这是要开车去哪?那只保温杯是他在车里用来喝水的。

我对许先生说:“有件事跟你说,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许先生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许先生拿着灌满的保温杯走出门,下楼了。走之前对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夫人说:“妈,我出去一趟。”

老夫人说:“嘎哈去呀,这么晚了。”

许先生说:“办点事。”

老夫人说:“不能去玩麻将啊!”

许先生说:“都要戒了,你放心吧。”

许先生下楼了。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发动车子的声音,很快,车子开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沙发前,跟老夫人说:“大娘,我跟你说个事,小娟可能是怀孕的反应,她闻不了菜烧糊的味——”

老夫人愣怔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可她又说:“那也不能扔锅呀,过日子哪有往出扔锅的,那家不败了吗?”

哦,这回是观念产生的分歧。老夫人认为锅就算烧漏了,也要尽量地修补,不能扔锅。扔锅,等于不过日子了,日子要散架了。

我跟老夫人解释:“我们年轻人哪懂这个说道儿,她闻不了糊吧味,就把锅放到门外了,不是要扔锅。”

给老夫人解释通了,我又觉得我有责任跟许先生解释一下,于是,我把对老夫人说的话,在手机里跟许先生重复了一遍,许先生说:“行,我知道了。”

我说:“家里就大娘一个人,你晚上早点回来。”

许先生说:“我让二姐去我家了,今晚我不回去了,开车往大安走呢。”

许先生这是要跟着许夫人回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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