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舞姬的故事「废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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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温枢迎亲的那天从将军府到步莲阁的那条路上两侧站满了出来观礼的百姓。
人潮涌动,场面十分热闹壮观,这些人中有的只是纯粹来凑凑热闹,大多数人是想一睹这素有“舞仙”盛名的温沉晚的真容,温沉晚是步莲阁红极一时的舞姬,可惜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一个黑脸大汉注视着温枢的迎亲队伍从他面前走过向着步莲阁的方向而去,不由发出感慨:“这就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谁说不是呢?”站他身边一个瘦小的女人搭腔:“这温沉晚名声再大也只是个舞姬,如今倒好,一跃成了将军夫人,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
温沉晚手眼通天,入宫献舞一次居然成功向陛下求旨赐婚她与温枢,这在京都人尽皆知,人人都夸温沉晚好福气好手段。
“不过这温将军怎么就答应了呢?他和那白家小姐……”男人摸着后脑勺纳闷道。
温枢与白家孙女辈的小姐白絮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在京都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两人门第相当,郎才女貌,是外人眼中天作之合的一对。
女人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同意又能怎么办?还能抗旨不成?”
……
所有人都觉得是温沉晚手段了得才最终促成了这一段身份地位极不匹配的婚姻,然而其背后的纠葛,也许她自己也理不清。
自打宫中传旨宣她在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洗尘宴上进宫献舞时她就开始精心盘算如何摆脱贱籍,如何留在他身边,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崇庆律法森严,其中一条便是所有士族不可与落入贱籍之人通婚,甚至有些士族家中的奴仆都不会用入了贱籍的人。
温沉晚的母亲是步莲阁最下等的丫鬟,所以她一出生就是贱籍,而入了贱籍的人想要摆脱贱籍,难如登天。
由于在步莲阁地位低微,温沉晚从小就备受欺凌,随意一个人就可以对她动辄打骂,因此她很羡慕那些在台上跳舞的舞姬,至少可以不用挨打,至于摆脱贱籍,她连想都不敢想。
可是后来她遇到了温枢,名震京都的少年将军。
从第一次见他她的视线就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常年在外征战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度,也正是这股气度深深地吸引着她。
为了多看他几眼她将自己的房间换成二楼带阁楼的那间,无事的时候便坐在阁楼上张望,阁楼护栏外正对着的是京都最为宽敞繁华的大街,只要人在京都,温枢早出晚归都要从此处经过。
日暮时分,太阳西沉,柔和的金线勾勒出整个京都的繁盛,就在这样洋洋洒洒的薄暮光晕之下温枢时常打马穿城而过。
守候一日盼的也不过是这稍纵即逝的片刻光阴。
她心心念念想着靠他更近一点,入宫献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许也是她摆脱贱籍的唯一机会,她不分昼夜地练习舞蹈,就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她甚至在脑海中无数次如何向皇上求情求她为自己脱出贱籍。
她想要一搏,为了温枢,也为了自己。
她想好了,要是真的能摆脱贱籍,就算去将军府做一个下等的婢女她也心甘情愿。
她算计好了一切,事情也如她预想中一样,皇上果然欣赏她的舞蹈有意给她赏赐,可让她没想到的事在她说出所求后皇上居然笑着说要替她和温枢赐婚。
温枢和她同样震惊,那时他刚从边疆凯旋,一身盔甲还未卸下。
惊了片刻,温枢立马下跪求皇上收回成命,反正是没能令其改变心意。
温枢出身将门,十三岁上战场,十七岁将敌军首领头颅斩首于阵前,完成了其父一生没能达成的夙愿,此后一路所向披靡,战功赫赫,是令万千敌寇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深受百姓爱戴,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
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因政绩不突出,先帝好几次动了废太子的想法,还是大臣们劝了下来,好不容易登了基,正是根基不稳的时期,温枢年少成名,功高震主,自然让皇帝心生忌惮。
温枢和白絮的关系皇帝自然也有所耳闻,白家是名门望族,举族清贵,虽并无人在朝中任职,可是放眼整个朝堂,半数官员曾是白家的门生,若是温枢娶了白絮,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威胁。
他之所以为温沉晚和温枢赐婚一是为了阻止温枢和白家联姻,二也是有意羞辱温枢。
接风宴散后皇帝又独自诏见了温沉晚,以温枢的性命相要挟她日后在温家时刻监视温枢的一举一动,随时向宫中传递信息。
温沉晚自负能算好每一步,却还是出现了差错,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去往将军府的路上,温沉晚坐在轿子里依然心神不宁,这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不太真实。
忽然轿子一个踉跄将她游离的神思撞了回来。
人群中突然出现另一支类似于迎亲的队伍,比起温沉这边也丝毫不输排场。故意拦在前面,场面已成僵局。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拦将军府的路?
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对着众人高声宣告:“无忧谷愿以万金为聘求娶温沉晚温姑娘。”
温沉晚掀开轿帘从里面探了出来,满头珠翠琳琅,淡扫胭脂的脸满是怒容,对中年男子身后的人喊道:“肖寻,你太胡闹了!”
她担忧地望了一眼温枢,后者并无表情。
“沉晚,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胡闹。”被唤作肖寻的男子面色淡然道。
“这闹得太过了,你快回去!”
之前肖寻反对温沉晚嫁给温枢,说她若是嫁他就在成亲当天来抢婚。
她总以为肖寻行事虽然有些无章法,也不至于这么狂妄,是她想错了,以肖寻的性子,还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怪只怪他说话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她便只将它当做了一句玩笑话,也没放在心上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肖寻为人放浪,不羁,从来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活得洒脱又自在,很多时候又十分可靠,值得信赖,于温沉晚而言,肖寻是知己,是挚友,却从未对他有过其他情愫。
至于肖寻曾借着玩笑吐露的心意,真真假假,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未曾细想,此刻他十分坚定地说:“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这是皇上赐婚,不容忤逆!”
他凝眸,眼中七分深情,三分坚定:“为了你,忤逆天下又有何不可?”
温沉晚用力推了他向后一个踉跄:“你若是再胡闹今后就休想再见到我!”
肖寻盯着她的脸,眉头紧锁:“我若放你离开,你当真觉得今后幸福吗?”
一入侯门深似海,将军府又处在风口浪尖,他不想她卷入京城权贵的纷争中去。
“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你管。”
他侧身退开,身后的人也纷纷退避一处。
她转身钻进轿子,喜乐再起,迎亲队伍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启程,温沉晚坐在轿中,与肖寻擦身而过。
他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太了解温沉晚了。
2
三年前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名声在外的温沉晚,而是在阴暗之中收其锋,避其芒,暗自为自己筹谋,渴望一鸣惊人的沉晚,她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睿智沉稳,又不失天真少女的古灵精怪。
肖寻初识沉晚时她还只是步莲阁打杂的小丫鬟,天天躲在舞台后偷窥其他姑娘跳舞,为此被莲姨当作偷懒训过好几次,打过之后没两天她又会跑来,连位置都不变。
肖寻是步莲阁的常客,坐在二楼阁楼处,从他的方位上往下看能纵览整个舞台,是以每次沉晚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到后来都会下意识地扫过那个角落,看她到底在不在。
沉晚好像不长记性,很多时候身上淤青还没消退又开始趴在舞台后偷窥,乐此不疲。
暗中偷师,又不分日夜地练习,她的进步很快,身上的伤也从来没消退过,有的是被莲姨打的,有的是自己练舞时不小心自己弄的。
肖寻觉得这个姑娘有意思,甚至能从她身上看出自己以前的影子,从无忧谷最下等的弟子到如今一呼百应的谷主,这中间所经历的磨难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个步莲阁也就那么大,沉晚偷偷学舞的事情很快就被其他姑娘发现了,所有人都嘲笑她痴心妄想,一个打杂的丫头就算跳得再好也永远不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这就是步莲阁的规矩,将她压得死死的。
沉晚没有理会众人的嘲笑,依旧我行我素。
巧的是那一年在步莲阁与飞仙楼的夺魁之争上代表步莲阁的舞姬虞娘在比赛前一日和情郎私奔了,那支“初回首”是虞娘独创,只有她一人会跳,步莲阁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况且为了准备比赛虞娘独自练习了数月,临时换人谁也不能保证必赢。
莲姐为此焦灼不堪,沉晚默不作声走上台……
她跳了一支与虞娘一模一样的“初回首”。甚至有些动作做得比虞娘做的还要出色,身姿柔若无骨,目光玲珑剔透,很好地诠释了“初回首”的纯与恰到好处的媚。
莲姨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回神后立刻拍板明日由沉晚代替虞娘去与飞仙楼一争高下。
沉晚果然不负众望为步莲阁赢回了“京都第一楼”的美名,自己亦是从此声名鹊起,一跃成了步莲阁最受人追捧的舞姬。
从最低等的丫鬟一夜之间成为步莲阁最火热的舞姬,而后沉晚拒绝了一众想将她带回家的权贵,不得不说沉晚聪明,通透。
若是她当时随意选择了一位权贵离开虽然衣食无忧,可到底不过是贵族们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长久而言,对她并无好处。
像沉晚这样的女子,她想要什么便自己铆足了劲去争取,永远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亦会为自己筹谋。
在正式上台前她在自己的名字前贯上“温”这个姓氏,从此温沉晚的名字响彻京都。
也是那以后肖寻才赖上了温沉晚,在此之前对温沉晚而言他只是一个行为古怪的客人。
也许是他的视现太过于赤裸裸,温沉晚很快发现有一个总盯着她在看,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反感这样的目光,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带着点试探小心询问:“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觉得你有趣。”说完这句话肖寻就走了,只留下一个轻佻的笑容。
沉晚一直在等一个上台的的机会,却一直等不到,直到那天肖寻主动拉住了她。
“你为什么帮我?”她一直想不明白,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会愿意一掷千金替她铺路。
虞娘在外头有一个相好的,早有离开步莲阁的想法,可是那男人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承诺总有一天会带虞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哄着虞娘每月拿私房钱接济他,一边又舍不得虞娘赚这些钱迟迟不肯离开。
温沉晚有心送走虞娘,却没有办法让那男人她离开。最后是肖寻给了那个男人一千两让他带着虞娘私奔,帮他们躲过了步莲阁的眼线将他们送出城。
“不是有意帮你,本公子不过是与自己打了一个赌罢了,赌你到底能不能成功?”他扬又了扬眉,有些得意于自己的眼光:“你成功了,没让我失望。”
温沉晚被肖寻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当时的她不会想到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着调的公子哥日后会成为她这一生中最信赖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看着她从不堪的泥泞中一路走来,是唯一一个见识过她人前的风光与人后的艰辛的人。
就算他从没说过什么,温沉晚也无比笃定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3
温沉晚曾想凭自己的真心打动温枢。
可是他的人,他的心一如他在战场上的防守,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她的用心反而渐成困局,一步一步将自己困在了方寸之间。
可以感觉到温枢在刻意冷落她,入了将军府之后的小半年内温沉晚只正面见到温枢两次,其他不是匆匆一瞥就是擦身而过。
她是舞姬,被赐婚做将军夫人,进府半年才见夫君两面
第一次是因为温沉晚在府里跳舞,被温枢撞见,他觉得太过轻浮,便不让她再跳。
她是因为跳舞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如今她真正能只跳给他一个人看了,他轻轻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你不用跳了。
于是那一身绮丽的五彩玄羽衣连着她的脚铃就被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第二次是因为温沉晚与肖寻见面,之后各种流言接踵而来,一时间将军府竟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温枢哪里能受得了这个,生了好大一场气。
他怒极时脸上也是一派平静,只是呼吸有些顿重,说出来的话实在伤人:“果然是步莲阁最低贱的婢女出生,这水性杨花的个性也是没法改,要真心仪那人早和他离开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暗通款曲,脏了我的地盘!”
外面传到他耳中的的污言秽语太过难听,温枢心里早憋了一股气,这才口无遮拦起来。
事后冷静下来他还是派人送了东西给温沉晚,虽然没明说,但彼此心知肚明,这算是赔礼。
其实温沉晚与肖寻不过是在步莲阁见了一面,光明正大,却被人传成捉奸在床一样。
肖寻出自无忧谷,无忧谷历来游离于各路纷争之外,独善其身,只信奉拿人钱财,替人排忧解难,与江湖朝堂都有往来,自然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明白温沉晚能嫁进将军府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找温沉晚问明白,一问之下温沉晚果然说出了皇帝命她暗中监视温枢的事。
他不愿温沉晚卷入朝堂是非,她是有些小聪明,这让她能在步莲阁经营得风生水起,可一旦接触朝堂,她一定应付不了,“你把这个拿着,以后要是想通了,想脱身了,就拿着这个来找我。”
他将一小节竹牌塞入她手中,指尖相触,这一动作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温沉晚与肖寻私下往来,谣言越传越离谱,这才有了温枢对温沉晚发火的一幕。
其实除了故意避免与温沉晚接触,温枢并没有苛待过温沉晚,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里的规矩来的。
温沉晚从小生活在步莲阁,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又经常与权贵献艺,识人无数,自认为对付男人自有一套方法,只有温枢是唯一的例外。
她一直知道这个十三岁就上战场的少年将军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温枢为人内敛,沉默寡言,又多在战场,除了从小相识的白絮,鲜少与其他女子接触,对于未来的妻子,除了白絮,从未做他想,温枢在这次班师回朝前早已想好了要去白家提亲的,却不料半路冒出来个温沉晚打破了他的计划,肖寻抢亲的时候他故意不作干预内心也是希望温沉晚能随他离开。
4
尽管已经和温沉晚成亲,事情已成定局,温枢心里还是放不下白絮。
白氏书礼世家,满门清贵,是真正的世家大族,白氏谨守一夫一妻的家训,一脉相承,虽子息单薄,却个个出类拔萃。
白絮完全继承了白氏的秉性,骨子里清高,为人坦诚,待人待事极为冷静,克制,即便心悦温枢,也是绝不可能接受与他人共侍一夫。
彼时三分清风,七分细雨,她一袭白裳在雨幕中渐渐清晰,好似雨中摇曳的白莲。
一把伞横在他上方,隔断了雨丝,泼墨横梅的伞面下二人相视而立,静默无言,良久,白絮的声音才伴着雨滴声轻轻传出来,她贺他将新婚,祝他和别人白头偕老。
她的眼底一片清明坦荡,看不出任何不满、怨怪的情绪。他知道,她已经放下了,她这样的女子,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有太多执念,冷静得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
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再相见已是白氏遭难之时。
楚湘秦氏集众造反,将举兵时不知为何走漏的风声,皇帝派兵镇压下来,疑京都有人与秦氏串通,下令彻查此事,查到秦氏与白氏常有来往。
要知道白氏向来清高,满京都的权贵都没几个看得上眼的,怎么偏就与秦氏往来甚密?帝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封了白府,挨个审问。
连日来白府上下氛围都十分凝重,往日里上赶着巴结反被白府无视的小人见白府失势,故意在里头使绊子以泄私愤,恰好负责审训白府众人的官员是朝中少数与白府没有关联的贪官,有人给点钱也就任人在府中胡作非为了,导致白氏始终不能摆脱嫌疑不说,日日被禁锢府中饱受煎熬。
白絮性子外柔内刚,不堪受辱,吃了不少苦头,高烧不退病倒在里面,好在看守白府的官兵是温枢的属下,偷偷放白絮的婢女跑去将军府报信。
温枢听了婢女所言立马冲出了出去,等温沉晚跑过去时只见到一片消失在街头的衣角。
温枢将病得不省人事的白絮抱了回来时全身上下都透着紧张焦虑,温沉晚第一次见他脸上有这样担忧的神情,瞬间心头鼓满酸胀。
温枢将白絮安置在将军府,请大夫为她调养,白絮的身体渐渐好转,虽然依旧是一副病容,但是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温沉晚带上炖好的鸡汤去探望白絮,白絮住在这里始终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可以容忍温枢对她视若无睹,却无法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对另一个女子关怀备至,虽然目前白絮的处境很艰难,但是她不是圣人,她也会嫉妒。
随意寒暄几句过后温沉晚开始表露这次来的目的了:“看来白姑娘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直住在这里我怕有损白姑娘声誉,不如……”温沉晚将手伸向带来的盒子,还没触到,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门后的温枢冷着一张脸:“我的客人还轮不到你来赶!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向来冷静,只有在触及底线时才会如此失态,白絮就是他的底线。
温沉晚讪讪收回手,盒子里是将军府另一处别院的钥匙,她不过是想让白絮搬去那里罢了,在温枢眼里却成了居心不良毫无怜悯之心妒妇。
那天温枢说了许多伤人的话,每一句都剜在了温沉晚心上。
他啊,还真是深情而又绝情,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总能一次一次在她心上插刀。
5
温枢擅自带出白絮的事不知道怎么传进皇帝耳中,皇帝震怒,即刻诏温枢进宫。
温枢回来不久就接到了出兵录余的诏书。
原来西魏卷土重来,已经侵占了古梁道,打到了录余城下了,急需派兵援城。
可是这次只准温枢带三千亲兵极速前往支援。
出征前温沉晚问他:“可以不去吗?”
“温家人从不会抗旨。”生在温家,忠君便是毕生的使命,即便受到君王猜忌,也该万死不辞。
走之前温枢将一封信件留给温沉晚,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的白絮便转身上马离去。
温枢走后没几天,白氏得以沉冤昭雪,白絮返回白府,温沉晚托她向朝中打听增兵录余城的事,却打听出了一个更震撼的消息,皇帝暗中在录余邻郡聚集了七万军马,按兵不动。只等录余城破,西魏占据录余得意之时趁其不备再出击。
皇帝这是想要温枢的性命。
至于温枢的那三千人马,只能成为弃子,这根本就是皇帝为了铲除温枢而设的局。
三千兵力是支撑不过一个月的。
温枢留给温沉晚的信封里面是一封休书,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为她考虑,有了这一封休书,就算他回不来了,她今后也不必被束缚在将军府。
温沉晚握着这份休书泪流满面。
皓月当空,流光一寸寸漫过飞扬的裙裾,随着的轻灵舞步溢出一阵阵清脆的玲声,清风徐来,惊醒一树梨花。
花瓣纷落,嵌入青丝,剪影成画。
足尖飞转,脚腕上金丝缠绕的铃铛激荡出清亮悦耳的玲音,一层一层越过屋檐……
这是温沉晚从前每次上台时必要戴上的铃铛,自从嫁给温枢后就收了起来,已经很久不曾见过天日。
转至最后素手捏兰花轻贴脸庞,双膝半跪,就此定格,舞毕。
屋檐上传来抚掌之声,来人踏着月光而下,背光而立,清冷的月光落在肩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勾起唇角,似是嘲讽:“沉晚,你这是料定了我会来是吗?”
温沉晚好几次派人去无忧谷求肖寻救温枢,肖寻闭门不出,甚至温沉晚自己拿着竹牌去见他他也没有出现,她只好将竹牌留在那里独自回家,果然夜里肖寻就出现了。
“你为他担心为他求人,可是沉晚,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呢?”他从无忧谷派出去的探子每次从将军府得到的消息都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她没有过上如她当时憧憬的那般幸福美满的生活,他拼命克制才压下带她一走了之的冲动。
“我不管他怎么对我,肖寻,我只要他活着,你救救他好不好?”
温枢出发时录余城已岌岌可危,近日传来消息,西魏又增兵一万,想到这温沉晚不可抑制地啜泣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
以温枢在京都的威望,从白府带出白絮,根本不会有人上报皇帝,是温沉晚一时嫉妒心作祟,暗中将此事传给了皇帝。她后悔了,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她所受的煎熬也许就是她的报应。
6
肖寻看着蜷成一团的温沉晚,她更加消瘦了,瘦弱的身形显得更加无助。
看到他这副模样他再也不忍心对她假装冷漠。
曾几何时,她是对任何事都信心满满的沉晚,那时她的眼底闪着光,现在的她只剩下孤独与绝望。
“你答应跟我走,我替你救他。”
“好,怎样都好,只要他活着就好。”她止不住点头,泪水扑簌而下。
肖寻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日随我去无忧谷。”
他将她放在床上,动作轻柔至极:“好好休息。”
“沉晚……”他都转身离开了又忽然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
“什么?”她从棉被间抬起头,鼻翼泛红。
如果我和他只能活着回来一个,你更希望是谁?这句话在在唇齿间几经辗转,最终只变成三个字,没什么。
肖寻把温沉晚接到无忧谷之后便立刻赶往录余城,当时城已破,西魏军队正对温枢的残余部众进行追杀。
肖寻带着无忧谷众人从敌军手中救下了温枢,在打斗过程中肖寻不慎受伤,和温枢一同落入河中,侥幸捡回一条命。
顺着河流飘了不知道多久才被双双冲上岸,外面全是西魏的士兵,只有一个山洞是暂时安全的。
肖寻拾起温枢脱下来的湿衣服,瞥了他一眼,认真交待:“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我猜她更想看到你,所以你出去了一定要去无忧谷见她。”而后披上温枢的衣冲了出去……
后来整个西魏的百姓都知道温将军死守录余,最终因寡不敌众为国捐躯了。
又有人说其实温将军和夫人的感情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冷漠,据说他死的时候还将绣有一朵杜若的丝巾护在胸口,虽然身体已经模糊得辨不清本来面目了,可是那方丝帕还是完整的,杜若是温沉晚最喜欢的花。
当然,这些身处在无忧谷的温沉晚都不会知道,肖寻在离开前就已吩咐谷中留下的人,不许透露任何关于外面的消息给她。
一月后,无忧谷中有人推门而入,是故人归,面庞憔悴,稍狼狈,稍沧桑,好在是活下来了。
她又向后张望了片刻,始终没看到身后有另一人出现,不知怎么的,忽然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清风不改,明月无缺,只是,这世间再也不会有携风踏月而来的肖寻了。(原标题:《梨花卧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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