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生活值不值得,当时愿意,便是值得「大多数人选择的生活才是值得的」
冬日午后，乞讨到的吃食终于让焦娇和小翠饱饱的吃了一顿。
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两人有些困顿，迷迷糊糊之际，阵阵惊叫和马的嘶鸣声传来。
街上有匹马在发疯。
马背上，穿着军装的男人脸涨的通红，已经控制不住那匹烈马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掀翻一个又一个摊子。
焦娇是有些训马的本事在身上的。小时候，家在关外，父亲是某位将军手下的马夫。十四岁那年，有人送了将军一匹烈马，在众人驯服无果，将军准备开枪打死那匹马的时候，焦娇攥着它的鬃毛翻身上了马背，经过一番惨烈的过程，最终驯服了他。
如今，又是一匹烈马，焦娇搓搓手，就要冲上去驯马，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马蹄嘚嘚，两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来。骑在前面那匹枣红马上的人飞身下马，又敏捷地翻身上马，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熟练地挽住了缰绳。马起先还不停地挣扎着，过了一会儿却渐渐地安静下来，疲惫地打着响鼻，垂下了颈子。
“真英俊！”当人们对这个勇敢的男子啧啧称赞的时候。焦娇却被他后面那匹马背上的人俘获了芳心。前面的人太矜贵了，一看就是个公子哥，焦娇不喜欢。后面那个人，下马后掏出一把糖发给了受到惊吓的小孩们，心细如发，会疼人！
焦娇是个外向的人，骚乱中，她已经打听清楚，前面的人是城里首富的公子顾琇，后面的是他的随从，叫齐云彬。
焦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进到顾府做了丫鬟，从此她有了与心上人接近的机会。
他在后花园练舞，她便凑上去，甜甜地喊一声“齐大哥”，然后送上自己做的乌梅汤和小点心。
他在洗衣服，她也凑上去“你们大男人哪里会洗衣服呀？搓了半天衣领子还是脏的，我来帮你吧。”
......
公子顾绣看出了焦娇的心思，便帮她约了齐云彬在别院见面。齐云彬来的时候，焦娇正坐在窗边缝衣服，火一样红的衣服，还闪着金光。在她的家乡，女子从开始有心上人的那一天，就开始给自己缝制嫁衣了。
他却别过脸去：“焦姑娘，你的这片心大可托付给其他人。”他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她。在他的心里，焦娇姑娘长得好看，而自己又穷又丑，况且从八年前被少爷搭救后，自己的命已经是少爷的了。他的人生里不再有他自己，更没有资格爱别人。他不愿意拖累她，更不愿意欠她的。
从那之后齐云彬一直躲着她，突然有一天，彻底不见了。
经过多番打听，焦娇才知道，她的齐大哥为了给枉死的父母弟妹报仇，刺杀知府，被捕了。焦娇在大牢里见到齐云彬的时候，他浑身血肉模糊，脸上的伤口也溃烂了，有蚊蝇绕着他打转，但她丝毫不嫌弃他肮脏污秽，扑在牢门上，把手伸了进去，想摸一下他的脸。
顾绣救不了齐大哥，焦娇就去告御状。杨乃武蒙冤的故事她是听过的。杨乃武的姐姐就是进京告御状，她决定进京，为齐云彬争取一线生机。
她已经做好了受到鞭打皮开肉绽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没能告上御状，就被人拿住交付刑部，又被刑部遣回。做丫鬟的积蓄早已花光，现在她连见一面顾云彬都不能了......
后来，齐云彬突然死在了大牢里。焦娇有些神志不清了，每天在租住的小院里，穿着缺了一双凤凰眼睛的嫁衣，时哭时笑，自说自话。
再后来，她彻底疯了。
焦娇被顾琇送到了乡下。交给一对老夫妻照顾。老夫妻对焦娇很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给她找大夫。
小莫大夫很年轻，和焦娇的年龄相仿，却饱经沧桑。他看出焦娇是心病，在他的悉心调养之下，焦娇的病渐渐好转了。
后来在父母的撮合下，他们成了夫妻。两个人没有什么爱，更多的尊重。那场疯病，到底是损伤了她的身子，生下儿子小山两年后，她就撒手人寰了。
焦娇死的太早了，她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齐云彬后来找过她。原来他没有死，大牢里死的另有其人。少爷顾绣偷梁换柱把他救出来，让他 远走他乡了。
齐云彬在远处艰难的活了下来，然后用尽半生，找到了焦娇。可惜此时，斯人已逝，墓木已拱。
小莫大夫交给齐云彬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顾府的大合照，照片里焦娇笑容明媚，齐云彬满脸别扭之色。这张照片被焦娇宝贝了一辈子......
故事源自《旧梦令》，作者沈鱼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