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临《贤兄帖》
王铎临《贤兄帖》之一
王铎是以临古著称的大家,一生吃着“二王”法帖,将手札小字拓展为巨幅大轴,充分展示了晚明时代雄强风尚。
王铎临帖是不拘一格的。所临虞世南《贤兄帖》,共搜集到八件不同风格的作品。从内容上来看,部分存在出入,并不完全相同。由此可以推测,王铎有时是对临,更多是背临,甚至可能出现“串烧”,就是将不同的法帖夹杂在一起。在王铎的心目中,临就是创,创就是临,二者并无绝对的隔阂。
王铎选择虞世南是有一定原因的。虞世南是智永的传人,智永是王羲之七世孙。虞世南作为“二王”嫡脉,时称“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五绝,必然是王铎心仪的对象,故而临学乐此不疲。
八件临作可以分为三组。第一组三件近斗方形制的作品,更接近临摹状态。扇面可以单独作为一组,风格明显不同于三个斗方,也异于四件竖幅。四件竖幅为一组,体现出创作意识的发挥。
第一件是王铎刻于《拟山园帖》中的作品,属于精品,与范本对照,相似度极高,每行字数基本相同,连位置都没改动,可见王铎忠实之意。看来,王铎有写像的功夫。
第二件作品中“世南”二字连续出现,且字组并列,略有变化,王铎可能会有察觉,但根本不在意。言及至此,可以感觉到一点,临创任何作品,先完成了再回头看,不要因为某个局部甚至某一二字而影响情绪,这样才不会拘谨。
第三件是王铎的精心之作,风格成熟,任意挥洒,融王、颜、米于一炉,笔力雄肆,连带自然,收笔干净利落,止于当止。
第四件扇面临作,颜和米的笔法更多,尤其是米芾笔意更多。王铎将米芾的纵意所如变成腾挪跌宕,加入了颜真卿的浑厚凝重,如乌云压阵,自有一种力量感。
第五件更偏于行楷,用笔有草莽之气。王铎十分在意节奏的收放,笔画的长短伸缩拿捏到位。从款字看,是赠予朋友的作品,然而,恰恰又是王铎一抒胸臆的最佳时机。在新年之夜也不废临池,勤奋精神令人刮目。
第六件风格略偏向于行草,笔画粗细跌宕。王铎着意求变的苦心见诸字里行间,从单个字来看,字形的夸张错位有失均衡,但从整体上来看,变化神奇,不可端倪,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笔短意长。至最末一列戛然而止,“遣书”二字又给人余音绕梁之感。
第七件加入大量的“细笔”,因为“墨法”的巧妙运用,连断、收放、粗细、轻重和方圆变化多端。一般书家只有“点”和“线”的运用,王铎增加了“面”,主要就是笔画的反复缠绕,加上墨法,密不透风。有时字形就是一个墨团,王铎要的就是这个墨团。不拘一格,神乎其技。
第八件又见一变,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一笔书”。第一列偶有断开,也是笔断意连,第二、三列各蘸一次墨,一气呵成,大小收放,疏密完美无缺,可见王铎过人的功力,人书俱老。此法非源于王羲之而是王献之。王铎“一笔书”营造出的独特序列感和空间感,纵横有象。
王铎平生临作留下来的有三百多件,但是像临《贤兄帖》这种“一对八”的临摹,目前仅见,可见王铎的变化功夫,令人称羡,也大饱眼福。
《墨缘》 小贴士
1、王铎临同一种帖,可以产生非常多的变化,首先是熟练。熟能生巧,太熟了,也容易油滑。贵在巧思,思想决定行动,这才是根本。要找到诀窍,关键是读帖,在“入”和“出”两者之间,如何做足文章。
2、王铎惯用的毛笔,大多为健毫。用墨则比较复杂,先蘸浓墨再蘸清水和先蘸清水再蘸墨是有区别的。印刷品字帖和真迹有区别,真迹有层次感。还有一点,古人是磨墨,今人多半使用墨汁,多胶性而易涩笔,不出效果。技法当中,墨法最具偶然性。
3、临学王铎作品,有些笔法是不可直接学的,于其本身是个性创造,于模仿者则是习气。究其缘由,王铎笔法是对王、颜、米的综合和夸张,对其笔法的源头的了解和掌握才是根本,此所谓知其所以然。
4、八件临作虽然时间跨度大,但都属成熟期作品,谈不上具体属于哪一种临摹方式,实临或意临,对临或背临,可以称之为“混临”,独一无二。每一件可独立观摩,整体上又可对比分析,有“入”,有“出”,有“古”,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