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壁画 | 稷山县青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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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纳须弥，绘画如生生不息

青龙寺壁画

观壁画九想图

【唐】 包佶

一世荣枯无异同，百年哀乐又归空。

夜阑鸟鹊相争处，林下真僧在定中。

山西稷山青龙寺壁画，始建于唐高宗龙朔二年（662）。壁画总体布局精巧、形象构图神奇、点划线描娴熟、施彩赋色高妙而闻名遐迩。

仅以元代而论，永乐宫壁画冠绝古今，而在永乐宫北边，同的稷山县，在乡野间坐落着一间古寺——青龙寺，其保存的元明水陆画与永乐宫壁画一脉相承，尽管名气不如永乐宫大，却另有其独特意趣。

稷山青龙寺的精华在于元、明两朝的壁画，总面积190余平方米。它和芮城永乐宫的壁画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十分精美。中殿是一副佛、道、儒三教合一的水陆道场画。

青龙寺历史悠久，据稷山县县志和明万历三年（1575）重修青龙寺碑文的记载，青龙寺始建于唐龙朔二年（662），翌年改名。

1972年修复大殿时，发现一块碑刻，该碑正面阴刻“赦赐青龙之寺工部尚书王政口”及三个跪侍人物，碑的背面有“龙朔三年”造像铭，因此可以说明青龙寺始建于唐代。

▲明万历三年（1575）重修青龙寺碑

元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重建腰殿、后殿东配殿伽蓝殿。元大德七年（1303）平阳大地震时，青龙寺受波及，后寺院得以重修。明太祖洪武初年，青龙寺随后扩建。其后，明嘉靖、万历年间都有重修，俱见寺中碑记，有清一代，寺院只是略作整修，基本格局未变。

民国初年，青龙寺作为学校而使用，多名僧人，教师二人，学生也有20多个。后来就发生腰殿壁处壁画被盗事件。民国三年（1914）四月，新绛县西关一古董商欲以一千三百大洋购买青龙寺壁画，为村公所拒绝。之后村公所又以八百现洋低价卖与稷山附近一古董商袁堆子。之后村民追回部分壁画，其余下落不明。1947年秋，马村附近永宁村村民以追讨祖业为由，破坏了经堂。至解放前，各殿塑像尚存。

1952年，腰殿东山墙倒坍，壁画遭到严重破坏。1953年，村民拆掉已经损毁的经堂，重修腰殿东山墙。同年，马村学校教师带领学生推到了殿内所有的塑像。1954年11月，祁英涛发现稷山青龙寺。1960年，青龙寺为农业中学占用。1975年前后，十王殿倒塌。1976年，柴泽俊主持青龙寺的维修工作。1979年，青龙寺收归文保部门管理。

现存青龙寺建筑分两路分布，东路大院中原为僧舍，现为文保所办公用房，院内藏有元代巨碑《姚忠肃公神道碑》，由一代文宗虞集为元初名臣、稷山县人姚天福所撰，碑高三米多，上面洋洋洒洒五千余字，该碑为山西现存元代名碑之最。另院中还有一些石刻造像。

碑亭中有一座唐大中七年（853）方形密檐式石塔，石塔原座落于华峪镇梁村大明寺，上层及塔刹已失。

▲天王殿兼山门

西路建筑分前后两院，大小殿宇八座，沿着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为山门、腰殿、大殿，诸殿之间用甬道相连。前院南有天王殿三间，现改为山门，东为罗汉殿，西为十王殿（今不存），均三间硬山造。

▲腰殿

后院以腰殿和大殿及东西两厢为主，腰殿三间，左右垛殿各一，东为祖师殿，西侧房屋疑为门楼改建。大殿三间，左右垛殿各一，左为护法殿，右为伽蓝殿。

▲腰殿

现存的腰殿、大殿及两侧垛殿皆为元代建筑。腰殿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单檐悬山顶。前檐为五铺作双下昂，昂作琴面假昂，耍头为爵头斜杀内?。后檐铺作为四铺作单杪。殿内梁架规整，四架椽屋三椽栿对劄牵用三柱，内柱间设影壁墙。

大殿也是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单檐悬山顶。前檐柱头为四铺作单下昂，补间为四铺作单杪。殿内也是劄牵对三椽栿用三柱，但殿内无影壁。

▲大殿铺作及梁架

在青龙寺腰殿（接引佛殿）和大殿（大雄宝殿）之中，皆留有令人为之叫绝的精彩壁画。腰殿绘有水陆画一铺，大东西山墙分别绘制释迦牟尼说法图和弥勒佛说法图，共同构成一个完整有序的礼仪空间。信众进入寺内，先进入腰殿观瞻竖三世佛和水陆道场，然后进入大殿依次观瞻释，按照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的顺序完成观佛礼佛的整个过程。

大殿东山墙所绘释迦牟尼说法图，场面开阔，布局疏朗。释迦牟尼佛居中，两侧为经典的二弟子二菩萨的组合。释迦牟尼结跏趺坐于束腰须弥座上，袒胸露腹，面相圆润，身躯丰满，硕大的圆形背光泛出沉稳的光华，佛的正面姿势、完美和谐的尺度和庄严的法相，刻画出一个圆满智慧的觉者形象。

佛座两侧有阿难迦叶侍立。阿难呈饱满丰圆的汉人体态，双手合十，神情庄重。迦叶面容苍老愁苦，脸上、胸前和手部的筋骨毕现，带有深刻的胡人体貌特征，眼睛的刻画尤为传神，眼波的流转仿佛都可以看得到，传达出悲悯的情怀和高深的洞察力。

在菩萨像两侧，还有护法金刚和听经的部众。其中一名手持箭矢的天王像刻画得尤为出色。此像用笔极为细密工谨，头盔和身上的铠甲都作了细致入微地描绘，脸上的眉毛胡须纤毫毕现，丰富的细节表现，充分展示了画匠绘制佛像的精湛技艺，也暗含着向明代繁复华丽风格的过渡。我回忆起开化寺宋代壁画里的天王像，寥寥数笔之下，似乎更具那种神采飞扬和活泼写意的精神。一个时期的作品，难免要深深地烙上时代精神的印记。

青龙寺为佛寺，永乐宫为道观，分属佛道两家，壁画表现内容自不相同，青龙寺以礼佛为旨，永乐宫以朝元为宗，但两处壁画的那种相似感一望而知，在人物形象和绘风上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用笔多以铁线描和兰叶描为主，其衣饰、流云的描绘犹存“吴带当风”之遗韵，设色采用重彩勾填，色调以青、绿为主，兼用朱红、赭、黄、白等色，冷暖相间，古朴典雅，堪称具有精湛技艺的工笔重彩人物画卷。

青龙寺腰殿建于元至元二十六年（1289），其壁画当与腰殿建筑同时，但在腰殿北壁东侧左上角的题记中有“绛阳石村丹青刘士通，绘画水陆大殿壹座，长男刘存德、次男刘存让、门仁杨，大明丙戌年孟夏渐热月乙酉日工毕”字样，大明丙戌年为明永乐四年（1406），研究者认为壁画最终的完成时间，或者是补绘时间为明代。

腰殿四壁为“水陆画”，西壁上为三世佛和礼佛图，下为道教诸神图；东墙壁画主要为道教诸神，但因日晒雨淋，眉目难辨。南壁与北壁被殿门所分，南壁上部未被完全断开，绘十大明王和人间俗众；北壁则分为两部分，上为十八罗汉，下为十殿阎君、六道轮回等，另有阴曹地府行刑场面。

腰殿壁画全部构图共有人物300余众，分画在130平方米的墙面上，佛、菩萨、梵天帝释、天王金刚、紫微大帝、阎王判官、帝王将相、贤臣烈女等三界众多神祇人物，按尊卑排列组合，安排在“天地人”三段世界里，构成一幅宏大的水陆法会图。

西壁是弥勒佛说法图。和对面墙的壁画一样，画面采用对称式结构，主尊弥勒佛居中，双足下垂踏于莲台上，身着暗红色通体袈裟，面相圆润，体态安详，一种悠然博大的力量从画中溢出。胸腹之间肌肤垂叠褶皱，渲染浅淡，沿着身体轮廓染上了一层肤色，使佛像看上去惊天的自然。身后的圆形背光如晶莹剔透的宝玉，而头光则如一轮清亮皎洁的圆月，相映成辉。世态庸俗，人心藏污纳垢，艺术家经由手中画笔，硬是把人间没有的庄严圣洁无中生有地创造出来，令人一见即生敬仰之正念。

三身佛两侧靠下，是乘云来会的诸菩萨众。诸菩萨皆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璎珞装饰，虽装饰大体相同，但又有细微变化，神情各异，姿态多变。

在三身佛下方，帝释天和大梵天统率诸天分列两旁，位于视觉中心的是个僧人的背影，定格在朝拜三世佛的一刹那。

元代最为典型的壁画构图即“千官列行”形式。神祇排列，先以地位身份论高低，将其进行分层排列，然后再将佛道诸神相互糅杂。诸路神仙虽多，却繁而不乱，层次分明。帝释天与梵天皆为佛教之护法主神，同属二十诸天。主尊头戴珠冠，或持圭，或持法器，宽袍广袖，舒卷自如。

画面最左侧为王后剃度像，右侧对称应有国王剃度群像，很可惜壁画已缺失。有学者称，在法国集美博物馆发现的一幅《帝王剃度图》，它有可能是青龙寺这幅壁画右侧丢失的部分。

画面上，王后梵摩越面相饱满，雍容华贵，闭目，拱手合十，神态虔诚。身后有宫人持刀欲剃去她的秀发，宫娥侍女持宝扇、捧玉盘立于身后。

除了东西两壁外，殿内拱眼上也留有多铺壁画，有一处最为特别，为“唐僧取经图”。

最前方为玄奘，沙僧紧随其后，身着袈裟，双手合十，正面向前方驻足朝拜，孙悟空手牵白马驮经书相伴随行。孙悟空猴形人身，着短衣扎腿裤，头戴紧箍咒，双目圆睁，额低嘴长。白马莲形鞍鞘上驮经卷，昂首奋蹄，脖下悬铃。

青龙寺壁画虽是宣传封建礼仪和宗教迷信，但画面结构严谨，笔力遒劲流畅，色彩柔和协调，人物繁而不乱，人体比例适度，造型优美，形象生动，衣饰飘然，栩栩如生。无论是高大的佛、菩萨，还是奇异诞的明王，微小可笑的侏儒以及阴曹鬼率，都表现得含蓄流畅，刚柔相济，线条劲键有力，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洋溢着鲜明的节奏，古朴黄雅，耐人寻味，堪称具有精湛技艺的工笔重彩人物画卷，它继承了我国唐宋以来的绘画表现技巧，被视为元、明两代绘画之杰作。

转载来自：斖斖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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