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的这次西行,成就了美术史上的孙宗慰

2021-09-24 11:23:07 来源:艺术中国

孙宗慰塞上行,布面油画,78 × 67cm,1944年

整80年前,一位年轻人跟随张大千前往敦煌。在尚无人保护的敦煌,他以助手身份,与张大千一起临摹、研究敦煌壁画。在张大千留下的关于这次西行的记述中,对这位助手往往只一笔带过,导致后世在提起这次敦煌之行时,往往淡忘了这位助手——时任中央大学艺术系助教的孙宗慰。

2012年,“求其在我——孙宗慰百年绘画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这是孙宗慰的艺术首次在最高美术殿堂面向公众展出,展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让更多人知道了孙宗慰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应有的重要地位。

孙宗慰在重庆,约1940年

在策展人吴洪亮内心却一直有个疑问:为何没有关于孙宗慰的影像资料留存?直到有一次他到苏州开会,偶然在文物商店看到一张老照片,这个疑问才解开。这张照片拍摄于1942年张大千、孙宗慰从敦煌归来在兰州停留途中。照片是张大千、孙宗慰与当地军阀的合影,吴洪亮注意到孙宗慰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照相机。谜题瞬间解开——孙宗慰在敦煌是拍照片的人,影像里自然没有他的身影留存。

虽然对孙宗慰来说,这是一次没有影像留存的考察,但他的收获却是极为丰富的,对于他的艺术影响也是极为深远的。

势象空间《西域西域》展览现场

2021年9月2日,《西域西域——孙宗慰艺术展》在势象空间开幕,这是近年来以孙宗慰的西行系列为主题的最大规模展览,作品主要来自家属收藏,共展出70余件油画、中国画和速写等。

墙上的“孙宗慰西行路线示意图”显示出孙宗慰从重庆前往敦煌的曲折。这次西行的缘由是——1940年初,张大千初赴敦煌,但由于家人接连病逝,不得不搁浅了他的敦煌研究计划。1941年春,在其二哥的葬礼上,张大千与时任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的吕斯百谈起敦煌计划,提出需要带一名写生基础好的人做助手,吕斯百向他推荐了孙宗慰。张大千曾与中大艺术系师生同去黄山写生,孙宗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欣然同意。

孙宗慰西行路线示意图

1941年5月,张大千携妻儿从成都动身,飞达兰州,而孙宗慰则从重庆先经由公路达成都,因日军轰炸而乘坐火车先抵西安,然后坐车、骑驴,甚至步行,经过天水到达兰州。

敦煌党河,纸本素描,26×35cm,1941年

敦煌莫高窟修行灵塔,纸本素描,35×23cm,1941年

孙宗慰携带着画具等一路周转,异常坎坷,这反而给他提供了考察沿途风土人情的机会。孙宗慰的导师徐悲鸿号召“艺术深入生活”,这一个多月,孙宗慰深刻地体会了民生,开启了他描绘西部题材系列的端倪。

6月,他们从兰州出发,经永登、武威、金昌、张掖、酒泉等地至敦煌千佛洞。一路上,孙宗慰做了大量的沿途写生,包括风景、人物等。在敦煌,他协助张大千进行了大量的壁画临摹、佛像写生及窟外环境写生,目的是为了给洞窟编号。本是学西画专业的他,迅速掌握了国画技法,而他笔下的菩萨、飞天也并非简单的临摹,往往融入了他的情感,具有了和蔼可亲的神情。

敦煌壁画之飞天,纸本水墨设色,30×60cm,1944年

由于天气寒冷,1942年初孙宗慰与张大千离开千佛洞,在考察榆林窟、西千佛洞之后,奔赴青海塔尔寺。农历元宵节时,赶上盛大的塔尔寺庙会,蒙藏信众近十万人及汉族、回族观光和做买卖的汇集于此。孙宗慰对不同民族各式各样、颜色鲜艳的生活服饰产生了兴趣,以中国画的方法进行了极为详细的速写记录。这些今天看来近乎田野调查式的速写,成为后来他关于蒙藏风情的创作的基础。

展览现场展出《蒙藏人物图(册页)》

1942年5月,张大千力劝孙宗慰重新回重庆任教。因战时车票紧张,孙宗慰在兰州等待了一个多月才买到车票,又恰逢山洪爆发,公路被冲毁,归时遥遥无期。这反而让孙宗慰安下心来,整理此次西行敦煌的画稿,并画成了“藏族歌舞”等油画的初稿。

在蒙藏风情的一系列作品中,作为西画专业出身的他,并没有严格地恪守人体比例与空间透视关系,而是进行了一种充满了律动感的变形,使得画面整体上具有了一种装饰性的形式美,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边疆风情与神秘气息。今天看来,这种现代性的形式美探索仍然不过时。

蒙藏人民歌舞图,布面油画,90×120cm,1943年

这次历时一年有余的敦煌西行对于孙宗慰的影像是巨大的。路程条件艰苦,但他沿途写生、后期创作之中画面的辽阔、人民的幸福却体现出他的心情无比舒畅。直到孙宗慰迁到北平国立艺专任教时,在日常生活中仍然用着藏族的碗筷,戴着藏族的狐皮帽,侯一民回忆说“他是当时院里戴长帽子的先生”。

1946年初,徐悲鸿专门在报纸上撰文称赞孙宗慰的西北题材作品,文末说“倘我国青年,均有远大企图,高尚志趣者,应勿恋恋于乡邦一隅,虽艺术家亦以开拓胸襟眼界,为当务之急。宗慰为其先趋者之一,吾寄其厚望焉。”的确,孙宗慰是中国艺术界西行者先驱之一,在其之后吴作人、董希文、关山月、司徒乔、黄胄等也赴西部写生创作,对中国美术产生了重要影响。

【下图请横屏观看】

天津新港,纸本水墨设色,44×213cm,1954年

在来到北平之后,孙宗慰的一系列记录社会风俗和生活场景的中国画与油画,以一种观察者的身份,显示出异乎常人的一种冷静。在新中国成立后,他满怀激情描绘社会主义建设场景,如对石景山发电厂、天津新港的系列写生,既有值得推敲的机器或工程的细节,又有艺术性的归纳与表现,是对社会进程的忠实记录,同时也让观众得到色彩、构图、造型以及节奏、氛围等多方面的美的享受,直至今天仍常读常新。

据统计,孙宗慰一共有十余张自画像,本次展览中展出了五幅。在这些自画像里,孙宗慰特别重视展现出不同的动作姿势、身后的环境,显露出不同的腔调,而唯一不变的是闪着才情光芒的眼睛与紧闭的嘴角。在诸多前辈先生和家人的回忆中,孙宗慰也是一个非常活跃但不太爱说话的人,在他缄默的外表背后,脑袋里全是艺术的才思。

抽烟斗的自画像,木板油画,38x27cm,1944年

据其儿子孙景年回忆:在1964年我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成功之后,孙宗慰非常激动,曾经用色粉笔画了一张色彩缤纷的蘑菇云,张贴在学校一进门的宣传栏里,他还说,若有时间的话,应该用白色脱脂棉粘出轮廓,再撒上彩色粉笔末,效果会更好。环顾1960年代的中国画坛,这种今天被称为“综合材料”的绘画是不多见的,孙宗慰的开放的艺术思路与精微的巧思匠心,可见一斑。

1955年,由于艺术院校调整,孙宗慰转任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任教。他投身于新中国第一个舞台美术系的教学工作中去,为这个专业的建制做出重要贡献。与此同时,他并没有留给自己艺术创作太多的时间。1979年,孙宗慰因突发心肌梗塞而离世,享年67岁。

展览现场孙宗慰自画像

这是一位生前低调,却无法被淹没绘画才华的艺术家。在孙宗慰逝世后,他的艺术的价值才更加引起了艺术界的关注。关于他的艺术观念和思想,有着诸多奥秘,值得人们引起巨大追问,对我们认识20世纪中国美术有着重要意义,这正是一位纯粹艺术家的价值。(文/许柏成 图片提供/势象空间)

势象空间《西域西域》展览现场

孙宗慰部分代表作品:

《蒙藏人物图》册页(局部),纸本水墨设色,15×25cm×9,1942年

《蒙藏人物图》册页(局部),纸本水墨设色,15×25cm×9,1942年

《蒙藏人物图》册页(局部),纸本水墨设色,15×25cm×9,1942年

《蒙藏人物图》册页(局部),纸本水墨设色,15×25cm×9,1942年

前行,布面油画,47×29cm,1942年

藏女舞蹈,纸本水墨设色,80 × 41cm,1943年

塞上一景,纸本水墨设色,110 × 63cm,1945年

塔尔寺小金瓦寺,布面油画,58.5×73.5cm,1943年

献茶图,布面油画,53.7 × 68.4cm,1943年

北平市民生活一景——运粮,纸本水墨设色,110×80cm,1946年

中年自画像,布面油画,41×31cm,1946年

展览海报

展览信息

展览时间:2021.09.02-10.10

展览地点:势象空间 (北京市朝阳区高碑店吉利国际艺术区E2势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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