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人物」杜尚之后，达明·赫斯特之前，最嬉皮士的艺术家非他莫属

2019-10-30 14:13:18 来源:Hi艺术

杜尚之后，达明·赫斯特之前，

最嬉皮士的艺术家非他莫属

文| 郑啸川图| 卓纳画廊

2018年蓬皮杜艺术中心给弗朗兹·韦斯特（Franz West）举办了回顾展，墙上印着韦斯特说过的一句话，“我始终觉得最理想的状态不过是无所事事但仍能以此谋生（I’ve always thought that the ideal is to do nothing and still be able to make a living out of it）。”也许只有收租和放贷可以实现这样的资本主义白日梦吧？！但实际上，玩世不恭的韦斯特留下了很多作品，尽管并非传统意义上所认为的那样严肃、高雅，但他确实因此名利双收。

艺术家弗朗兹·韦斯特（Franz West）在维也纳的工作室，1995

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

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卓纳画廊提供

从来与“正经”无缘

韦斯特于1947年生于奥地利维也纳，父亲是煤炭经销商，母亲是牙医。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他在幼年就得以随母亲畅游意大利欣赏艺术，但他直到26岁才开始正经学习艺术，就读于维也纳美术学院。这里使用“正经”一词极具迷惑性，因为韦斯特的一切艺术实践在保守派的眼中从来与“正经”二字无缘。但并不妨碍他在1992 年和1997 年两次参展卡塞尔文献展，1990年代表奥地利馆参展第44 届威尼斯双年展，并于2011 年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终身成就奖“金狮奖”，跻身20世纪最重要的艺术家行列。

弗朗兹·韦斯特早期绘画作品《Sex Trivial》1972

弗朗兹·韦斯特《象征》1999（foreground）于韦斯特维也纳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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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s Preusse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卓纳画廊提供

院校毕业的无名小子韦斯特迫切渴望出名，渴望以艺术家的身份得到认可。二战后奥地利压抑的社会环境引发了古怪又狂热的文化艺术氛围，盛行的维也纳行动派以激进极端的身体艺术批评独裁的天主教会和纳粹主义。受周遭环境的影响，韦斯特早期的绘画作品以粗俗赢得了一些关注。70年代初，他转向雕塑的创作，重视作品与观众之间的关系。韦斯特并不相信艺术作品的独立性，观众参与而注入的偶然、意外与多重解读的元素才是其雕塑的核心。

弗朗兹·韦斯特《BI 11》38.1×83.8×21.6 cm铸铝与石膏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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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卓纳画廊提供

弗朗兹·韦斯特《三遍同一》左：56.5×41.3×40.6 cm中：83.2×31.8×30.5 cm
右：63.5×40.6×31.1 cm塑形纸浆、颜料、塑料、纱布及木材，立于三件白色基座之上，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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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兹·韦斯特《摩西的左角》177.8x161.3x137.2cm塑形纸浆、丙烯、编织篮、泡沫塑料、卡片纸、漆、玻璃、金属和笔刷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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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唾手可得的“坏雕塑”

沿用“坏画”的概念描述韦斯特的雕塑，也许可以称为“坏雕塑”。他的创作理念从来都是“创造唾手可得的艺术”，很享受观众与自己作品之间产生的尴尬情绪。70年代初，韦斯特开始以石膏和混凝纸浆（Papier-maché）制作雕塑。在光鲜亮丽与极简主义盛行的年代，混凝纸浆是最平凡不过的材料，法语直译为“被嚼过的纸”，是一种将碎纸浸入水兑面粉组成的复合材料。他制作了一系列被称为Passstücke的异形可移动雕塑或装置，有的像帽子，有的像芭蕾舞衬裙，有的像一块蹄髈。与高高在上、被人们奉若神明的古希腊、罗马风格雕塑不同，韦斯特鼓励观众们上手触摸，甚至将Passstücke穿在身上、挂在腰间，自行发掘与之互动的搞怪法子。2019年上半年伦敦泰特美术馆的韦斯特回顾展中就强调，韦斯特的作品制作出来就是为了互动把玩，只是因为原作易坏，便提供了复制品给观众上手盘弄。

弗朗兹·韦斯特“Passstücke（适应）”系列雕塑

Passstücke之后，韦斯特又进一步创作了Labstu?cke系列，使用酒瓶、石膏、聚苯乙烯、硬纸板等廉价材料。彼时，韦斯特酗酒得很严重。酒鬼的脑回路十分清奇，狂饮作乐之后不舍得丢弃酒瓶，觉得自己代替酒瓶成为了酒精容器。怀抱着一种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情，韦斯特以空瓶子为材料创作雕塑，给予酒瓶解放，从而完成最终的升华。

弗朗兹·韦斯特“Labstucke系列”雕塑

无论是故意为之还是酒精上头使然，韦斯特在那个年代就打破了传统观念，用戏谑的态度调侃艺术，在特定环境下与特定物品发生关系。他试图推翻人们对艺术品的期盼和思维定式，为引观众一笑，也以制作出让观众摸不着头脑的雕塑为乐。“如果神经症是可以用视觉形式呈现的话，它们可能看上去就像这样。”韦斯特曾经这样谈论自己的雕塑，转译成21世纪的流行语大概是“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这些充满互动性的作品几近彻底地改变了艺术与观众之间的关系，给予他们视觉体验之外的、更为鲜活的切身感受。

弗朗兹·韦斯特《俱乐部椅现场图》96.5×85.1×90.2cm 不锈钢、木、海绵、棉及亚麻布 1998/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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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兹·韦斯特回顾展”现场，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 2019 Photo：Tate（Matt Green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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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提供

艺术与美无关，与功能有关

80年代，韦斯特将沙发、床、椅子之类的家具纳入创作，寻求更大程度的功能性。在他看来，艺术与美无关，与功能有关，家具既是雕塑又是社会经验的一种方式。80年代后期，家具成为韦斯特艺术实践的重要产出部分，颠覆传统的展览模式之余，更为观众创造了一片于艺术品之中得到休憩、反思与体验的空间。1992年参展卡塞尔文献展的作品《礼堂坐席》就是他为逛累文献展的观众设置的公共休息区。为此他寻遍了维也纳所有的干洗店，收集了被遗弃的波斯地毯覆于垫有泡沫的金属框架上，制作成72件反传统形态的沙发。他的椅子与所有的其他家具作品一样具有颠覆性，上面覆盖着不同的纺织物（包括彩印的非洲织品、尼龙织带、原料亚麻等）或是被涂绘成不同的颜色。

弗朗兹·韦斯特《礼堂坐席》72件长沙发椅放置在第九届卡塞尔文献展现场，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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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卓纳画廊提供

《礼堂坐席》在蓬皮杜艺术中心的展出现场PhotosPhilippe Migeat - Centre Pompid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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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蓬皮杜艺术中心提供

弗朗兹·韦斯特的椅子作品，2005

90年代，韦斯特更进一步，转向大型漆铝件，涉足公共雕塑，欢迎大众上前坐着或躺着，成为雕塑的一部分。于他而言，观众的积极参与才是雕塑的核心。街头的公共雕塑直接为观众省去了步入美术馆或画廊的路程，不用特别花时间去看，只是简单地放置在户外。观众的参与常常为作品注入偶然、意外与多重解读的元素。

有趣的是，法国观念艺术家丹尼尔·布伦（Daniel Buren）认为，美感必须在户外的艺术实践中发挥作用，因为艺术家应该考虑到那些并不想欣赏艺术作品、又不得已每天路过的观众。这样的观点听起来十分贴心，但任性的韦斯特并不认可。他在某次采访中提及，“老子做这些奇怪的雕塑就是为了给那些不想看的人看。我知道室外雕塑有时很难被理解，甚至可以看做是某种（视觉）骚扰。但人们平时也在骚扰我，我为什么不‘以牙还牙’呢！”

弗朗兹·韦斯特《勒穆瑞斯的头（Lemurenko）》（左），蓬皮杜艺术中心Photo Philippe Mig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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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蓬皮杜艺术中心提供

“弗朗兹·韦斯特回顾展”现场，蓬皮杜艺术中心PhotoPhilippeMig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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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弗朗兹·韦斯特档案、弗朗兹·韦斯特遗产及蓬皮杜艺术中心提供

如此朋克本朋的态度也体现在不少韦斯特的其他作品。勒穆瑞斯在古罗马神话中特指死于非命而未能入土为安的灵魂，象征极端的黑暗和恐惧，20世纪引申为形容当时的极端社会民主党政治团体。韦斯特以《勒穆瑞斯的头（Lemurenko）》为名，创作了几颗巨大的石膏头像。在卡塞尔文献展上第一次展出时，他邀请观众往雕塑的嘴巴里丢弃垃圾，用以表示雕塑的口臭，赤裸裸地讽刺了当时维也纳的社会现实。

有人觉得韦斯特的大型公共作品与其说是雕塑，倒不如说是三维绘画而已。韦斯特对于塑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目标就是古怪、臃肿和笨拙，像是排泄物或者肠道、亦或是扭曲的肿瘤，它们不那么被人讨厌的原因也许是糖果色的树脂漆，现在已经成为网红打卡圣地。这并非其本意，韦斯特对用色时有犹豫，所以常与画家朋友合作共同完成创作，比如阿尔伯特·厄伦(Albert Oehlen)与赫伯特·布兰德(Herbert Brandl)。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粉红色对他的重大意义，并非小女生浪漫的公主幻想，而是源于韦斯特母亲的牙科诊所，粉色代表假牙和牙龈。Bazinga！

弗朗兹·韦斯特与户外作品《结果》 2008，Photo：APA/Belvedere Wien/diepress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