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隆:“把我比作安迪-沃霍尔,我很伤心”
日本当代艺术家村上隆的卡通作品如今正在法国凡尔赛宫展览。48岁的村上隆创作的作品模糊了艺术、商业、波普和亚文化的传统界限。过去20年里,他除了创作出为世人所熟知的、标志性的绘画和雕塑作品之外,还积极地参与“商业艺术”活动。然而,如果给村上隆简单地贴上“美国波普文化衣钵继承者”的标签,显然是有失妥当的,因为原汁原味的日本本土文化始终是他作品的核心内容。事实上,他和他的创作团队一直致力于把纯正的日本文化推广给西方社会,从而扭转日本战后文化上的自卑情结,推翻美国波普文化的统治地位。最近,美国时尚杂志《Interview》刊登了策展人埃里森-金吉拉在纽约对村上隆进行的专访。
关于艺术:
从日本漫画文化中受益匪浅
记者:你最近的作品,比如你酝酿了5年的作品“上帝在命运逆转的地方出现”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融合了西方战后的艺术语言和日本的“超扁平”艺术?
村上隆:你说的这件作品有点DJ的风格——把各种音乐混合在一起。
记者:虽然你已经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了,但是大多数人仍然无法理解你的作品的复杂性。他们把你的作品看成是日本版的西方波普艺术。但是我却被你作品中纯正的日本元素震撼。
村上隆:没错,我的许多灵感来自日本文化。我自己成立的工作室事实上也是仿效日本漫画工作室的模式。在日本,漫画产业非常庞大,产业链非常长。我自小就深受漫画作品的影响,可以说,是漫画陪伴我一点点长大。我也曾思考过,如何将漫画融入当代艺术中去。在我刚起步的时候,还没有当代艺术产业。当代艺术和漫画——两者之间有何共同点呢?什么也没有,对吗?漫画产业有许多人才,人人都在通过合作的方式来赚钱,但是在当代艺术领域还没有人能做到这点。最重要的一点是漫画行业鼓励新的创作者和作品涌现。
记者:有点像传接力棒的意思?
村上隆:是的。漫画产业给艺术家提供成长的土壤和空间。我也从中受益。比如,我们用日本传统的口耳相传的方式来培养学生,学生就在老师的身后观看、学习。事实上,在亚洲文化中,一直都保留着师傅徒弟这样的关系。
记者: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把你比作“日本的安迪-沃霍尔”是值得商榷的。当然,在某些层面上,你继承了沃霍尔的传统,你的作品和你创作的方式让人联想到他的商业艺术模式。但是我认为,另外一方面,你的作品完全与沃霍尔没有任何关系。
村上隆:有人这么比喻,我很伤心,因为我不吸毒,哈哈。在我们日本没有毒品文化!大概因为我们对于劳动的态度完全不同的缘故吧。
记者:你是否会继续制作动画片《Kaikai Kiki》呢?
村上隆:是的,但是我计划做成纪录片的长度。所以我会抛弃前三部。我会重新来过,如今它看起来像1977年版的星球大战。呵呵,它是长篇英雄故事,就像太空战争。然而,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映。
记者:你知道么,我跟2岁的女儿在酒店看你给我的DVD版时,我女儿完全着迷了——而这是她以前看迪士尼动画时从来没有的。如果你真的拍动画电影的话,我想你会成为21世纪的迪士尼。
村上隆:哦,是吗,谢谢。
关于生活:
热爱美国文化和风土人情
记者:我说你想要在美国开一个酒吧,但是你又不喜欢喝酒?那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村上隆:虽然我是一个外国人,但是我真的非常热爱美国文化。这就是为什么我来美国的原因——我一直在寻找方式将自己与美国人、美国情感联系起来。我企图找到每个地方的风情,比如洛杉矶地域特色或者纽约特色……对我而言,我似乎更喜欢洛杉矶。
记者:为什么呢?
村上隆:这里气候温暖。人非常有趣。他们很爱笑。生活质量更高。但是纽约仍然是艺术中心——每次我到纽约,都感受到竞争的压力。所以我会把我的公司“Kaikai Kiki”设立在纽约。纽约适合工作、开会。而洛杉矶适合休闲——吃吃喝喝。这里的食物非常美味。
关于死亡:
艺术可以击败对死亡的恐
记者:许多艺术家都着迷于“死亡”这个主题。
村上隆:是的。我想让我的死亡变成一个意外——就像犯罪一样。呵呵,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艺术家。哈哈,我开玩笑的。我经常开这个玩笑。在某次派对上,杰夫(艺术品商人)对我说,“村上,别跟我说死亡!别跟我说自杀。”他当时非常严肃。第二天,当我走进办公室时,我发现他非常严肃地跟我的助理谈这个话题。他说,“为什么村上老跟我谈自杀?他是不是非常抑郁?或许他真的累了。”但是死亡这个话题,是艺术家们时常挂在嘴边的。他们总爱编造一些奇怪的死亡场景……
记者:你是否感觉到内心黑暗的一面呢?
村上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我们在制造历史——与生死密切相关的历史。
记者:艺术在某种层面上可以击败对死亡的恐惧,是吗?
村上隆:我如果得了老年痴呆症,我会非常伤心……我再也无法创造美好的事物。马塞尔-杜尚死的时候,正在下棋,这样很不错……但是画画却不行。我不想画很拙劣的作品。
记者:这是你最可怕的噩梦吗?
村上隆:是的。这就是我考虑自杀的原因。设计一个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