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教皇授予金质纪念章
我是1989年1月去的澳大利亚。到那里欠了6000元钱———别人帮我交了3000元学英文的学费,此外还有3000元生活费。
但是,我有生存的办法。所有以前出国的人都告诉我,给游客画头像就可以谋生。所以,我一到那里,就在悉尼的旅游胜地给人画头像。我画头像跟别人不一样,当时纸都是八开的,很多人就为了挣钱,画很小一个图。我画得很大,也很认真,每张画一个小时。这样一来,大家都来看我画,这时澳洲经济很好,每张画挣个二三十澳元很容易。一天挣100澳元也不稀奇。前半年我就还清了我欠下的6000元。上学一天都没耽误。我跟顾客也用英文说话,所以英文水平提高了不少。这段时间,我深入了解了悉尼人的生活。
这时我就想,既然游客愿意坐下来让你画头像,那么,有钱人应该愿意出1000块钱画头像。从1993年开始,我的油画连续7年都入围了阿基鲍尔特比赛,每年都有画挂出来,有一次还得了一个二等奖。这在澳洲华侨中是史无前例的,到现在也没有人打破。这大大改变了我的处境。因为这让人家认识了你,你是比赛出来的,人家知道你的实力,也知道你的风格,这比在画廊办展览有效得多。这有一个滞后效应,从新世纪开始,总有人打电话找我去画像,我不再需要去寻找客户了。
我的第一个转折点是在1994年。当年8月,澳洲政府和教会为纪念澳洲一位为平民办学、创办修女团的修女玛丽•麦格洛普,特别设立了艺术大奖。封圣仪式是在1995年1月18日举行,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为此事要专门到澳洲待38个小时。这个大奖设一、二、三等奖,就是让大家来画这个修女。我一看是历史画,非常认真。找来了很多资料,用了三周时间画完了。
后来,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告诉我,说我这张画得奖了,得的什么奖不能告诉你,1月18日你来出席开幕式。我一去发现,我的画已经印在目录的封面上。我就知道肯定是一等奖。这一天,澳洲所有的主流媒体都来了。他们告诉我第二天我还要来见教皇,交一张照片。第二天我过去以后,看到教皇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画前面。事先,一个朋友教我见到教皇要说“我很荣幸见到你,教皇陛下!”我就把这句话背下来了。可是,教皇离我一米多就停下了,对我说,Chinese?显然,他已经听人汇报过了,而且知道我不是天主教教徒,因为教徒见到教皇要跪下来。然后,他跟我握手。我赶紧背出了那句话。然后,他让我介绍了这张画的故事,我就给他讲了讲。随后,他向后面的红衣主教做了一个手势,红衣主教塞给他一个小盒子,他把盒子给了我。后来我发现,这里面是一枚金质纪念章。
教皇到悉尼对于天主教徒来说非常重要,悉尼的跑马厅聚集了几十万人。我与他分享了一分钟,所有的报纸全都报道了,并刊出了照片。我一下子似乎变成很重要的人物。有趣的是,电视台当时都拍摄了,但是都只播到我和教皇握手之前,我的话出来了,人没出来。法新社记者和我谈了一会儿,他们报道了我也不知道。《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作者周励,后来把这张报纸寄给了我。这篇报道很有趣,作者在最后说,“罗马教皇把这个奖授予一个无神论的中国人,这件事情本身就体现了多元文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