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里:融合 守望 自信

2022-02-24 09:26:31 来源:中国文化报

圣山(油画) 90×90厘米 2013年 徐里

徐里作为新时期崛起的画家,首先以油画成名,漆画同时脱颖而出。接着,他既在外来画种油画上融合开拓,也在传统的中国书画金石上下大功夫,守望民族文化的魂与根,终于成为两方面都出手不凡的画家,在认识和实践上超越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油画和中国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油画成就得益于中国画写意传统的复归。

新时期以来,西方历代油画再度传入中国,油画家面临的主要问题,仍然是油画要不要中国画化、怎样中国化。徐里没有跟西化的风,也没有搁置油画民族化,而是坚持了油画的民族化方向。

他在第七届全国美展的获奖作品《天长地久》是画西藏的,既没有走“文革”前油画写实的路子,也没有排斥西方现代主义油画的可取因素;不但重视了油画本体语言的探索,讲究色彩和肌理,而且又巧妙地融合东西,把希腊瓶画的体态、埃及壁画的正面律和藏族唐卡的辉煌融为一体;不是表现西藏的原始,而是突出汉藏一家,僧俗携手同庆,共同祝颂和平与吉祥,具有健康向上的精神,闪耀多元一体的生命光辉,可谓出手不凡。

徐里的过人之处,在于不重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写实风格,既吸收西方现代艺术的可取成分,又能够拉开中西距离、深刻认识中国艺术文化的根与魂,把这种根与魂注入了自己艺术生命之中。明显的标志之一,就是他的一大部分风景油画,已经改造为充满中国精神境界的山水油画。

徐里的油画山水,在油画的中国化上,大胆取舍传统图式,不满足于画中国风光,不满足于用中国符号,不仅从光与色的美上去获取,不归纳为点线面关系的形式美,而是走出了不同于前人的路子。不论写景作品如《内蒙风光》《皖南春绿》《金秋》《荷塘秋色》等,还是造境的《云光》《云岭山泉》等,都在保存油画色彩肌理的同时把中国画的笔墨点线转化成油画的笔触,把中国画山水图式的象形与布置的虚实留白转化为油画的意象与构图,把中国的笔墨气韵转化成油画色彩的和谐交响,形成了浓郁的中国意趣、中国境界、中国气象,甚至隐含着天人合一、物我两忘、虚实相生、有无相形的中国哲理。

徐里油画山水对中国画传统的继承,一种来自元明清的传统,他把元明清的写意传统与南北风光的感受相结合,重视个体的“神与物游”讲求笔触运行和鲜明肌理的个性化语言结构,清新高雅抒情,色彩鲜明而微妙;还有一种来自宋人,把宋人描绘精神性大山的传统与丝路雪域中神圣而辉煌的大山相结合,表现人们心目中雪域金山的神圣、庄严与辉煌,特别值得我们高度重视。如他的《圣山》《悠远的辉煌》《永恒的辉煌》系列。近年为大兴机场创作的《新辉煌》,则是这类作品在新时代的新发展。

他的油画戏剧人物、动物与花卉,也是写意精神十足。《貌色,丑角》,夸张地显现角色的心态。《蜻蜓花上舞》若即若离,恍惚迷蒙,画影不画形,有点半抽象,简直是花卉大写,但那色彩的丰富与微妙,又是水墨写意画所没有的。正午的眼呈直线的《猫》,也充满写意味,抓住了它有所发现马上要行动的神态和姿势。

徐里的中国画,既不属于水墨写实,也不属于实验水墨,更不同于新文人画,而是致力于传统文人画的守望,为此深入挖掘,走的是借古开今的路子。他不急于求新,不满足于表面的领异标新,他要找回中国画在不断改造中被遮蔽的光芒,为此绕过近现代中国画的写实路向,在“书画同源”“以书入画”上接续中国画的写意传统,像传统文人画家一样在书法、篆刻上下功夫,把书法、篆刻作为绘画的内在支撑。这种支撑,是文化精神的,也是思维方式的。

徐里的篆刻也很值得注意。作品风格也像他的中国画一样,不受时风影响,扎扎实实地钻研传统。在台湾艺术家出版社出版的《铸山人物志·徐里》中,发表了“徐里印存”20余方,有白文、有朱文、有兼文,内容是姓名印、轩馆印(润可轩)、闲文印(汲古得新、意与古会、写生入神、卧云堂、向内观、游万仞、形深),文字是大篆、小篆、模印篆即缪篆、鸟虫篆、藏文。渊源主体是秦玺汉印,也有魏晋将军印,更有文人流派印,如皖(邓)派、浙派、邓散木。面貌虽多,但都在循规入矩中见自然,在古朴典雅中见率意,不求奇,不炫怪。这都说明他走的也是追求意与古会的路子。

在金石写意派的影响下,徐里的中国画,比如《钟馗》《松鹤》,包括简笔山水,大概是从吴昌硕、王一亭、齐白石和吴悦石入手,沿着吴昌硕“苦铁画气不画形”“蜾扁(即古篆)之法打草稿”“大笔落墨气不桡”、齐白石“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传统,造型求夸张变形,笔墨求气势力度,简洁爽利,追求“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阳刚之气、强劲之势,体现了壮怀豪情。

他画的中国画山水,比如《北行山色》《大江东去》《水墨系列》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以大写意花鸟画的笔墨画山水,大笔大墨,大势大象,有时既把笔踪扩大为墨痕,以泼墨破墨为主,不是积墨为主,掺入草书意味,留有干笔空白,气势磅礴,一气呵成,实现了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时间较近的作品如《春山雨萌》《流云图》《乡山暮霭》《幽栖》《黄山秋色》《红玉春雨润物无声》《烟波远岫》等等,在传统的继承上,进一步由吴昌硕、齐白石上追石涛、沈周、吴镇,夸大黑白对比,风格沉雄,笔势豪放,精神饱满,气足神旺,视觉冲击力大,令人感受到强烈的视觉撞击。但在用色上,适当吸收了油画的色彩语言,把已经概念化的浅绛、青绿、泼彩,恢复了真实的视觉感受。

徐里多年忙于协会机关的工作,业余作画,但善于深入思考,坚定文化自信,善于从中西艺术两端的本源上探求,再做微妙的结合,所以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现在有了时间,又年富力强,前途正未可量。我希望他在国画上把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和发展现实文化有机统一、紧密结合起来,进一步考虑吸收油画中的有益因素,以便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事业中,使现代中国画更方便于交流对话,更好地跨越时空、超越国度,为全人类所共享。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文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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