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雄才论写生:树无一寸直,石无十步真
黎雄才论写生
先取其势,后取其质。大势既准,则质易求矣。画树要表现出树的年龄、性格、姿态、背向、生长土壤的瘦肥程度等。
树的重心尤其要特别注意,由大到小是画树的大原则,即干至枝至梢是必然之理(但有例外,则必有原因,如裂开或瘿或伤者),树顶受阳光叶子较多,靠树干处叶子总是稀疏的。
画树多是笔笔见笔,无皴擦点染可藏。
画树一般都宜用浓墨,中远景的树有必要的话亦可用浓墨。这是因为树与其他物象对比起来是较浓重的。此亦即古人敢用淡墨画山焦墨点苔之理也。
穿插有致,此画树的要诀,切忌根顶俱齐,在同一画面中有十棵树以下的要务求变化,不使雷同。
老树如老人,纹理多而清楚。城市中的树经人为修剪者多,故不能极其自然之态,但仍可以画。画树要 如画人一样,严格要求。
春树枝软摇曳,不可点墨叶,以草绿着之枝头,以示嫩芽。古人画树有用藤黄入墨,使其色润泽,一般矛条细枝,不用双勾,但与双勾合处(即与树干交接处)不能截然分开,合处着色要浓,可染淡墨。古人云:“山水不问树。”即自然中树种类多,而又缩小千百倍,故不能说明什么树之意。
树无一寸直,故用笔要多转折,以表老干,如以缩一百倍而言,一寸即一丈也。
画树要苍健老硬而有姿态。平原肥沃而土厚者之树少露根,石壁悬崖之树露根的较多。
一般画树之四时有:
春英——叶细而花繁;
夏荫——叶密而茂盛;
秋毛——叶疏而飘零;
冬骨——只有树枝,但亦有因地而异。
树与山石有密切联系,山的丰茂华滋之态,有赖于树木来体现。
枯树难工,简而有致,繁而不乱。
深山密林之中,间有枯树,这是自然之理。树亦多直干参天,以其密而迫使向上,吸取阳光。
画树从头画起,直到树梢,这是取其生长之理,亦取其势。画枝以顺手为宜。此入手之法,当理解之后则不论。
画树要注意特点,树类很多,东南西北,生长规律 各异,春夏秋冬,风晴雨露,时而不同,须不断观察,不断研究。
大凡树之枝,一般都是向上生的,下垂者乃死枝也。
山与石,用笔之处,其顿挫转折,应从真实中来,一笔有阴、阳、背、向,皴法只是帮助分明层次,丰富变化而已。至于用笔的方圆,应从对象中来,有方多圆少,有圆多方少,纵横离合,变化无穷。
“石无十步真。越追的细致越不似,实凭大感觉。故画石浑沦包破碎之语,总而言之,得其神,取其势,“山形面面移,石无十步真”,即此理也。
石之皴法要参互而用,浓笔要分明利落,使其层次更清楚,淡笔多而不乱,纹理有一定规律,并做到笔简而不觉其简。
山静水活,须领会其趣。
时代变,事物变,艺术家的思想也应该变。但无论如何变,还是从生活和传统基础上来的,否则变不出新的东西来。
能像而后才能不像,未有先不像而后能像者。
画山水必立意为先,至于意境的追求,则需各种修养作基础。
山水也有其生命和精神面貌,因此必须注意观察,吸取其健康而最美的典型。
画山水要动脑筋,深入观察对象之结构,表达大自然无穷之美。平时多积累素材,更多地在观察中去认识其不同之处,故须心摹手追,深入其理。
山水大物也,咫尺之中写千里之景,故以取势为主,即重视大处。但大不忘其细,即先从大处着眼,然后深入细致。大宜远看得之,大,可得神取势,近是难得其神和势。注意大要全面,无一叶障目之碍,无失貌之病。不忘其细,即在注意大之后就要近处求之,要明察秋毫,深入其理;细能取质,深其筋骨,不忘其形,追其深度。在大的情况下必要以细为基础,写细时勿忘以大包含,这才能得其全体。
写生方法有二字,一曰“活”,二曰“准”。“活”则物我皆活,能活则灵,灵就能变;活无定法,法从对象而生。物有常理,而动静变化则无常,出之于笔乃真神妙。所谓神妙即熟极而生,随手捡来,便是功夫到处。“准”一般来说不离其形,准则重规,目力准则下笔才准;形与神要合一,若只求形似,则非画也。
古人说神,其实就是认识通透一切,想办法把对象更提高一步,而有自己的精气神在,画面活现之意。
看山要形象化,把它看成人那样,山之四时季节,像人那样各有不同。春山如笑,有欣欣向荣之感。只有多理解,才能画得透。
在实质问题未解决,基本东西未明其理之前,夸张处理是不可能的,硬是要干,结果则是自欺欺人。
写生一般分为三种:
境界比较大的(场面大、东西多),构图要求完整的,应用多些时间经营。不宜贪多写全,贪多则容易概念。
作为素材用的写生要有一个中心点,宜多写多积累,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间不足时,宜多作速写,记其最精华、最动人、最有用之处。
写生一方面是加深对自然的认识另一方面是培养自己的表现力,即按各种对象去寻求不同的表现方法。这也是创造的过程。
没有具备境界的小景,可偶作素材之用,不要硬凑成一幅景。
创作用的素材,收集应尽量具体、充足。
素材收集可分为三种:
局部素材,不很完整,而收集时对组织结构须力求明确。
整体性的素材,包括有一定场面气氛和色彩的。
备用素材,虽跟眼下创作的关系不很密切,但为了万一之需,可收集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