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究竟有多香——我的印度沉香发现之旅

2019-08-10 19:01:00 来源:收藏快报 肖伊绯

象岛石窟湿婆神像

张爱玲在小说《沉香屑》中,轻描淡写地说,“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一直对张爱玲所说的“沉香屑”颇感兴趣。沉香,究竟有多香?

印度细密画《沉香树下的修道者》

象岛古物陈列所中的印度沉香古料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清代沉香如意

印度沉香原料

真赝参半的印度沉香原料

沉香料珠局部

顶级沉香在印度

去印度之前,有朋友告诉我,在印度除了咖喱、细密画、神油之外,最应该买的东西就是沉香。

沉香是什么?简单地讲,是一种遇水即沉的、能散发出特异气味的质料。这种特异气味并非一定是香味,这种质料也不全然即是木材,所以说起来令人费解的同时,鉴别与品赏当然也是一大难题。

沉香的“沉”只是相对的鉴定标准,并不是绝对的。遇水而沉的质料还有乌木、硅化木等,能沉入水中的质料并非就一定是沉香。

公认的一级沉香产自印度,但据说能真正在印度见到沉香的机会并不多。

谈到沉香,首先便须谈到产地的问题,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柬埔塞、缅甸、印度、泰国、寮国及我国两广、云南及海南岛都有出产,台湾也有很少量的沉香。沉香的学名叫“琼脂”,“琼”是海南岛的简称,亦即以前最好的沉香是产自海南岛,它是由常绿的乔木,经年累月地腐蚀朽化,木质心及根节中的油质渗漏到外层,形成黑纹黄材的烂块状。由于沉香是蕴育在材质内,当沉香树木死亡后,或沉香树还在继续生长时,一受到虫蛀,人工砍伐,蚁蚀虫咬而造成腐朽溃烂,木质部分开始分泌树脂及油分,多年沉积在材质内,在材质内含有极高的凝固物。

在象岛亲睹沉香

到印度的首站,是孟买。这个印度现代化的电影之都,给人的印象却是混杂模糊的。在孟买,婆罗门教、耆那教、锡克教、伊斯兰教等多种社群文化,与殖民地时期的西方文化混杂在一起,与想象中的古老佛国完全搭不上边。在孟买,根本看不到一座佛寺,如果想通过佛教机构或佛教徒,不要说购藏一串沉香佛珠,就是紫檀、菩提、金刚佛珠也未见踪迹。

于我个人而言,孟买毫无吸引力可言,如果可以选择,印度的首选地标应是阿旃陀、鹿野苑或者克拉久霍。因为要到孟买洲际酒店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加之去印度各地在孟买转机都非常便利,所以来到此地又理所应当。在孟买逗留三天后,我径直从阿波罗码头启程,奔赴向往已久的象岛。

是与我同行的一位香港朋友让我重拾追寻沉香的信心。在他的百般设法与锲而不舍之下,我们见到了象岛古物陈列所中的印度沉香原料,和一株被奉为国宝的印度沉香原树。

象岛古物陈列所原本不对外开放,是将岛上历代发掘、搜集的各类石雕文物分类整理、研究的专门机构。因被我们的热诚所感动,陈列所同意让我们参观,并逐一向我们介绍了象岛历史及婆罗门教文化传统。当得知我们来意时,特意拿出了两块沉香古料予以展示。

这两块印度沉香古料是植物沉香中含有黑色树脂的木材。外形为不规则块状物,黝黑光润,浑如黑釉。历经千年沉积与岁月消磨,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气味了,只有一种极素朴悠远的香,若有若无地象征着时光的痕迹。

陈列所专家介绍说,印度沉香木非常沉重,远远不是一般的木石可以比较的。这两块古料是印度沉香当中最上等的乌沉香,由于它的心很坚实,丢到水中会沉到水底,所以也叫沉水香。据他们考证,可能是原象岛婆罗门教统领的顶级藏品,由于种种特殊原因,没有被制成念珠或手串,而因此得以保留下来。

当我们询问岛上有无沉香制品出售时,陈列所专家未置一词,只微笑着祝我们好运。那位香港朋友又私下与其攀谈许久,得到的答案是,印度沉香原料在印度属于管制商品,通常并不能像普通旅游商品那样公开出售。偶尔有沉香制成的念珠或手串出现,往往都是老料老工,属于印度人自用的玩意儿,普通游客购得的可能性不大。

闻奶茶,寻沉香

据说,真正的印度沉香,百年内的“新料”还是有一股特异的香味的。有人说是一种奇特的茶味,近似于泡开的红茶,但又还要淡一点。有人说是一种细腻的奶味,近似于切开的干酪,但又还要干一点。

其实,红茶的种类不胜枚举,印度沉香的这种茶味,究竟属于哪一种红茶,恐怕没人能说得清。

在即将归国之际,在孟买的洲际饭店中等候离境相关事宜的办理。我又找到在饭店底层的旅游品商店的老板,希望再碰碰运气。无意中,看上店中一幅细密画。这是一张树下修行者的画作,题材取自于婆罗门教传说,构图生动,颇有意趣。只见树下悟道的修行者头生金光,双目遥望远方,一旁送来美酒的女子试探地望着修行者,似乎担心他不会接受她的供养。这幅画作30美元成交之后,我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线索。原来画作中修行者身后之树有明显的切割痕迹,会不会就是当年沉香原树取香的表现呢?而且这株树的树冠部分虽然没有完全画出来,但从形态来看与象岛那株千年沉香原树非常相似。我还注意到,画作中的修行者戴有三串项链,最外边一串白色项链应当就是婆罗门教徒常用的以白色花朵串成的,而内两串项链呈赭黄色,与传说中的沉香念珠色泽相近似。无论这幅细密画是否真的表达了我上述的这些猜测,但我此刻至少可以用这幅画作背景,与这位老板好好沟通一下,告诉他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我一会儿指着画面中的树,一会指着画上修行者的赭黄色项链,老板似乎开始明白我想要什么样的念珠了。他拱拱手、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也不便再为难他,转身就要离去。他又忽然叫住我,从里间拿出一大包东西来。打开一看,竟全是分装成小包的各色珠子。显然,这是一堆尚未串制的原料珠。这里边会有沉香念珠?我半信半疑地找开来,老板也一边忙活店里的生意,一会儿又跑过来帮我翻找一番。

后来,我找到一包珠子。其实并不是原料珠,而是一根断了线的残链子。珠子通体赭黄,间有墨线纹路;嗅了嗅,似乎有股奶味,但不明显,早被这包袱里的檀香给染混了;放在嘴边咬了咬,并不是普洱的味道,而是像加了点糖的红茶味儿。我知道,这一次是对路了;真是有点蓦然回首、红尘惊艳的那一份怦然心动了。

正在我连闻带咬的窃喜之际,老板又闪身回来,挑了好几包老山檀、菩提子、金刚木的原料珠推荐给我。我忽然明白过来,他并未完全领会到我要找沉香念珠的意思,他只是以为我要一些特制的、用于自己串制的原料珠。而在原料珠的材质选择上,在商言商,他只会给我推荐一些高档的、价格偏高的原料珠而已。

朋友办好离境手续,跑来店里找我。我也急中生智,一口气拿了七八包原料珠子,着急地让老板开价付账。一千五百美元,还捎带着几十美元的小费,就算送给这位老板了。而我怀揣着一包印度沉香原料原工的珠子,踏上归国的航机。回到家中,一粒粒串起来,细细一数,刚好一百颗,真是无巧不成书。

沉香,究竟有多香?茶香,或奶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品香心得。或许,沉香原本就不是一种香,只是有心人才能闻得到的那种心香。或许,沉香根本就没有香,只给有缘人若有若无地生出一份妙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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