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王沂东:理想主义者的偏执

2022-07-03 00:56:50 来源:网络整理

⊙见习记者 曹原

王沂东不专心地端起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口咖啡,“算吧,我应该算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试图用最精确的答案来让我明白其中的区分:“生活上不一定,但是艺术上一定是的。”

三十多年来,王沂东一直在用同一种艺术手法表现同一类题材,“我就是喜欢农村,喜欢写实的技法,这没办法,是兴趣所在,这里面道行很深,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用。”王沂东就这样给自己定了性——执着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画画是件严肃的事

王沂东说,这个故事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只是每次说起仍然感慨颇深,甚至有些后怕:在沂蒙山里当车间工人那会儿,车间离父母家有三四百里的路,那年“十一”正好他回家探亲,正好山东艺校的老师去那招生,正好老师对那些学生都不满意,正好王沂东之前的老师推荐了他,“有个小王画得不错,但是不可能,因为他离这三四百里路,又没电话,他在那当工人”,“那

就不行了,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恰巧的是,话音刚落王沂东就推门而入,他们问“小王”愿不愿意去学画画,当时在深山当工人的王沂东诧异于世界上还有专门学画画的学校,很是满意。在下午山艺为他专设的考场里,王沂东交出了让老师满意的作品。考完,王沂东接着回去当他的工人,考上后一个多月,厂长一直不放他走,当时厂里的宣传靠王沂东一个人负责,走了就没人画了。“最后是那有个军代表,说这样耽误了人家的前程不合适,厂长才放我走的。后来想想这两关,有一关过不了都不会有今天。”

从山东艺校的中专,到留校山艺,再到中央美术学院,王沂东的艺术生涯一帆风顺。我问他这么多年正统的学院体制教育,是否是他一直在写实的道路上不偏不倚的原因时,王沂东立马从沙发窝里坐直了身子,一边点头一边指着我说:“正是!正是!”而正是这三十年严格系统的学院教育,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一直对严谨的写实技法的坚持,并越钻越深。

从沂蒙山出来,去了“专门学画画的学校”以后,生活对王沂东“开笼放雀”了。当时中专的一个同学拿出一个画夹子,里面能抽出纸来,又搬出一个带四条腿的盒子,往院子里一放,就这样开始画画。“当时我太惊讶了,

觉得非常新奇。”这是王沂东第一次认识到他从小热爱的画画原来可以这样。在中专里,老师开始系统的讲解画画的技法,好学生王沂东特别认真的跟着老师学基本功,“这之前根本不知道画画原来不仅有专业的工具,还有专门的方法,当时觉得老师就是上帝,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去想好久,幸亏那段时光,我的基本功才打得自我感觉还不错。”

从那以后,王沂东一直信奉:画画是个很严肃的事情。他从开始正规学画至今,都把基本功作为自己进步的重要一环,重视正宗写实感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即使1987年,王沂东曾经专门研修过美国当代艺术的课题,但去美国各大美术馆转了一圈以后,不仅没有使他改变方向,反而更加确定自己喜欢的还是写实这块。“我上美院的时候也尝过往画布上贴纸、撒沙子,玩了一圈后发现没意思,后来还是回到自己的兴趣上,更坚定了自己要研究的方向。”

这都是那个年纪留下的东西

写实上的兴致与坚持,是受三十多年的学院体制教育影响为主,而对北方农村题材的关注,则缘于王沂东实实在在的成长环境。这也是为什么他画中那些山里的人们,没有我们常以为的那张困苦和饱经沧桑的脸,“因为我和他们是同一战线的,最好你不要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城里人,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你便能体会到他们价值观里最美好最满足的快乐。”

这很重要,所以王沂东笔下的姑娘们才如此清秀典雅。无论是单个人物肖像,还是农村婚庆系列,王沂东始终站在乐观的一面。当我问他生活中算不算个乐观的人时,他又犹豫了,王沂东盯着手中的杯子愣了一会,然后跳过这个问题又给我讲了个故事:“五舅的婚礼给我印象很深,那时我们农村很穷,但是五舅母在的那个山沟更穷,她觉得能嫁到另外一个村、嫁到一个复员军人的革命家庭相当幸运,当时婚礼上所有的人都满足得不得了,虽然我那时候很小,但是当时他们的那种满足感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对于阶段作品中十六七岁少女的选择偏好,同样源于王沂东的成长环境和过程。当时,在沂蒙山里的姑娘,十六七岁正是当婚的时候,姑娘们却不知道马上要结婚的对象是谁,即将生活的村里的人一个也不认识。对于婚姻,对于未来,既兴奋羞涩又充满恐惧。王沂东认为这个过程是女人的一个重要转折,是她们内心活动最强烈的时候,“我画的人是自己的世界,是下意识内心的活动,你不过是站在框子外面窥视人家的内心,如果她知道自己在被围观的话,那个状态就不对了。这个过程很含蓄,追求含蓄和分寸,框架上有力量,分寸上见功夫。”

其实作品中大部分的姑娘都不是“写实”的,王沂东对模特的要求很高,要按照他对过去沂蒙山里姑娘的感觉去找,还得花大量的功夫去和模特沟通他想要的那种内心世界的表达,所以和王沂东合作的模特都是已经共事七八年之久了的。在对模特写实的基础上,王沂东会把笔下的姑娘更加美化——写实,再加上一些回忆或联想。我试着问他这些情结是不是因为他的初恋发生在沂蒙山里,没想到王沂东这下却没有丝毫犹豫,憨厚地笑起来,坦率地说:“不算初恋,那时候是有自己喜欢的人,每天要是能看见她就觉得特别舒服,最后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上中学的时候有一个邻班的女生特别好看,我说好看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脸蛋红红的,穿着军鞋,我能看到的就是她天天在院子里跳皮筋,我还只能偷偷的甩两眼。有时候留下的印象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这就是那个年纪留下的东西。”

时间根本不够用

对于自己所作的艺术,王沂东的立场明确且坚定,“这是个严肃严谨的事情”,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王沂东不是一个高产的艺术家。画画是需要搭时间进去的,2004年辞去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老师的工作以后,王沂东转到北京画院,为的是有更多整块的时间画画。别人觉得画完一遍已经很好的作品,王沂东需要画三四遍才能达到自己的标准,小画一年只能出五六张,大画只能出三四张。

王沂东反复强调,“时间根本不够用”,这个完美主义者,一直在和自己死磕。“很多效果想做,但是时间真的不够用。去欧洲一圈回来觉得伦勃朗的光线很好,安格尔的线条处理得很有意思,越来越发现有很多东西可学,后来发现中国画里的焦墨和浓墨在视觉上很有趣,年画的色彩也很好,一直慢慢在往自己的画里装,这不是能直接加进来的东西,当它们变成我自己画中的一部分时,需要很多转变和尝试磨合,得试很多很多张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光从画面的色彩上说,早期的作品还能看到大块的白,甚至是黄和绿。越往后的作品颜色越纯粹,大量的用黑和红。平面构成上在变化,画面的醒目感和形式感都比以前明确。王沂东一直在捉摸人内心情绪映射到脸上的微妙体现,确实,每个故事的主要部分都是情感,虽然是瞬间的画面,但是打动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理想主义者王沂东

现在的王沂东生活很规律,经常拿庄子“乘物以游心”的理想生活来提醒自己,这样理想主义的生活虽然有点难,却是王沂东如今倾向并渴望的。他目前还有一个理想就是希望到2014年为止能顺利完成一张百人的大画。采访临结束的时候,王沂东还不忘再次强调:“基本功太重要太重要了,你下多大功夫画,人家才会花多大功夫看。没有系统训练的画面味道不正宗,夹生饭很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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