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幕后的手工大师
在高级定制服的璀璨灯光背后,是巴黎高级手工艺人的精工细作——一针一线绣出的花纹、精心粘印的羽毛、手工打成的褶皱。刺绣师、打褶师、面料师、制帽师、羽织师一代又一代对于手工技艺的尊崇与传承,造就了高级定制的如梦奢华。这一次,我们遍访巴黎小巷工坊,为你揭开他们的神秘面纱。
刺绣师 用针线创作雕刻
Aurélie Lanoiselée是上世纪服装绣饰工艺的代表性人物,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刺绣工匠。她是一个身着黑色牛仔裤,嘴角带着一只小巧却微微发亮唇环的黑发女子,她总是以这身现代派的装束打扮出现在位于巴黎18区的工作室。Aurélie Lanoiselée长年以来自始至终秉着一个理念:一定要找寻并创造一种形似刺绣,却较之有异的作品,这种作品一定要做到能够以其独特的魅力展现出自身的活力。随着她一针一线地刺绣,那活灵活现的纹样就像变戏法一般浮现于经纬之间,使得普通的服饰一下子改头换面。年轻时的Aurélie Lanoiselée有许多灵感是来自于圣物盒上面的花纹和裹尸布上绣制的纹样,而素有“黑色画家”之称的Soulages,其作品的阴暗风格更是给了她很多启发。
她的艺术道路可以说是从一抹靛蓝色开启的。当年,学生时代的Aurélie Lanoiselée在取得了艺术纺织行业证书与时尚装饰高级技术证书之后,绣制了一副靛蓝色的刺绣作品,这幅作品在简单平凡的蓝色绣品上加缀了珍珠、水晶和青铜饰品,可谓先声夺人。在此之后,Carven和Givenchy都先后将其招募至旗下效力。
Christian Lacroix可说是Aurélie Lanoiselée的忠实拥趸,自2004年起,每一季的时装新品都会向她邀约一份刺绣订单。在Lacroix的每一个系列时装上,你都会在袖口或领口发现这个姑娘的绣活。有的时候,其中的一些绣制纹样的设计灵感更是直接来源于走秀模特。无论绣品上点缀的是珍珠纹理,还是那些缠绕绣品上的纤薄玻璃细丝,或是那加热锻造过的金属饰片,都被Aurélie Lanoiselée用来当做点缀绣品的附件,将衣料那饱经风霜、久历磨砺的厚重之感烘托得淋漓尽致。
Aurélie Lanoiselée这种在织物上表现雕刻的手法,以其独特性和作品中罕见的情感展现而有别于他家,也正是她作品中流露出的生动情感,使得她的刺绣作品成为一幅幅货真价实的艺术佳作。
制帽师 疯狂的顶上艺术家
如果少了疯帽子先生Stephen Jones的设计,叫John Galliano出场谢幕的时候戴什么才好呢?在多场Dior走秀结束之时,他都是往头上套了顶Stephen Jones设计的滑稽帽子,才完成了自己拗造型的高潮谢幕。当然二者的合作绝不仅仅于此,事实上,Stephen Jones年复一年的为Dior高级定制服发布会贡献各种匪夷所思的帽子,例如2010秋冬那场以鲜花为灵感的发布会,就是将头饰设计成鲜花包装纸的造型。伴随着每次John Galliano的忽发奇想,Stephen Jones都能以诗意的方式跟上节拍,当中不乏将模特头颈肌肉往极限运动员方向发展的惊世骇俗之作。除了为高级定制服增光添彩,他还与Comme des Garcon有长达20年的合作关系。在对帽子有着传统爱好的英国王室家族成员中,戴安娜王妃也曾是Stephen Jones的顾客。
织料师 丝线编织华美乐章
看过Maité Tanguy的作品,就会知道,原来高级定制行业与手工艺行业间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反而是互容并包的。举例来说,2002年Balenciaga的“雪人”系列,其服装面料就出自Maité Tanguy之手。她自己说道:“自从当年那一张捆满了彩色织线的线板出现在我眼前,我的生命已经改变。”
这个来自布列塔尼的女子非常清楚地懂得如何将那些来自她家乡,能够代表家乡的元素,和谐地展现在面料创作中,例如大海的波浪、阳光穿透云层的缕缕光线,都完美诠释着她的原乡之美。近来,Maité Tanguy爱上了拉美风情,她将在阿根廷举办新作“滨螺”系列面料的展示会。这种面料运用金属、塑胶线和丝绸制作而成,利用三种原料的相互缠绕扭曲,呈现一个个贝壳的形象,并组合成一匹面料作品。
此外,Maité Tanguy还有一个独到之处就是编织“音乐”。她将一缕缕线进行编织,用来诠释自己对乐曲篇章的理解。她已经将巴赫的赋格曲第一部及马克维拉的作品“译制”成了衣料,如今正醉心于将维尔瓦弟的《春之曲》编织出来。另外,Maité Tanguy非常不喜欢自我重复,她永远也不会制作出相同的作品,这就保证了每一件作品的独有性。用她自己的话说:“如果你想得到一件披肩或是其他什么衣物,用的是我做的面料,那么你大可以放心,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跟你撞衫。
面料师 用衣料当画布的人
这个生长于Saint Pierre市场的孩子,父亲爱好作画,母亲因为身材过大穿不了限号的成衣只能自己动手量体裁衣,耳濡目染加上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成为“让面料化平凡为华贵之人”。
Catherine曾给Christian Lacroix、John Galliano、Balenciaga等创造出一幅幅如梦似幻的华彩衣料。为了创造这些独一无二的衣料,为了赋予这些衣料以灵魂,她在那一匹匹平凡无奇的布料上,或挥笔泼墨构建画卷,或将它们漂白重新染色,或是在上面印花拓纹,或是粘贴上片片金叶。那些设计师对她创作的唯一要求便是:给我做一匹让人意想不到的奇伟布料吧。他们对于Catherine面料上绘制的图案和色彩,没有任何束缚手脚的规定,只要能得到他们梦想中的那匹华美壮丽的衣料就好。对Catherine来说,这种放任给了她自由创作的空间,正中下怀。她对织物的眷恋之情无以言表,她喜欢它们的厚重之感,对它们的垂感、触感也都情有独钟,而无论她怎么折腾这些布料,却依然可以完美地保留这些面料本身的质感,使得丝绒依然光滑柔软、丝绸始终轻松飘逸、平纹细布依旧细致平整。更妙的是,所有经过她二次创作的织物,成色在光照下始终稳定,不会遇光变色或褪色,而且还可以承受90摄氏度的高温机械水洗或干洗。
如今,除了接受来自各大品牌的邀约之外,Catherine Jahan还开始独立创造独一无二的面料。这种面料是无法复制的。其夺人眼球的独特性使得没有任何人想对这种衣料做任何的修改。这些料子既可以用来制作奢华礼服,也可以用来为普通大众制作披肩、围巾,所成衣物,无不惊艳。除此之外,她还开始涉足室内装修领域,她自己笑称这些陈列作品为“随心之作”,但正是这些充满想象力的作品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室内设计师们纷至沓来,扣门扉,求佳作。
羽织师 霓裳羽衣曲
在Nelly Saunier的工作室里,虎皮鹦鹉那蓝色的羽毛带给了她创作的灵感,随着加工羽毛的机器的“吱吱”声,一件集优雅与柔美于一体的羽毛饰品渐渐成形。尽管工作必须采用鸟类的羽毛,但Nelly Saunier始终坚持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鸟儿不因羽织工业的发展而遭受迫害。她坚决不用濒危鸟类的羽毛,即使使用,也选择那些中老年已经开始掉毛的鸟儿。在她的工作室中,有一只雕花木箱,里面保存着许多豢养禽鸟脱毛时掉落的羽毛;一张透明纸下面,压着许多美丽的羽毛,和谐地搭配在一起,正准备做织造之用;墙上,一个用浅色火鸡羽毛制作而成的红心伴着羽毛的起伏,仿若真心般微微颤动。
Nelly Saunier还会用锦鸡、绿头鸭、八哥和鹧鸪的彩色羽毛混搭,创造出一种颜色上难以置信的新奇羽毛。她对羽织技艺的热衷和努力,在她为Jean Paul Gaultier制作的提花外套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件外套是理想与劳作的结晶,融汇了Nelly Saunier想要不断探索进取的理想希冀,与300多个小时不间断的辛勤手工劳动。尽管她倡导大家用羽毛来装饰自己,但那独一无二的羽织技艺却不太为世人所知,因为只有她才懂得如何让羽毛在服装上轻摆摇曳、随性律动,只有她才懂得如何让羽毛在何时何处轻卷或舒展。
一直以来,Nelly Saunier与Givenchy、Nina Ricci等时装大牌都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她为那些高级服装品牌的鞋子配上羽翼;为他们的毛衣开衫点缀上南美大鹦鹉的羽毛;在他们的礼服上装点羽毛饰品,让其变得如诗歌般纯美至极。此外,Nelly Saunier还十分喜欢为个人用户设计羽毛服饰,她可以用自己的技巧为人们实现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为他们做出一些看似奇形怪状、异乎寻常甚至近乎疯狂的羽毛饰品。她的作品时常在一些画廊中展出,而最近,她还从哥伦比亚的科吉人那里,学来了他们世代相传的羽织装饰技艺。
此外,这名“艺术大师”还乐此不疲地在Octave-Feuillet中学教学了20个年头,为的就是要将毕生绝学传授给下一代人,让这门手艺得以传承。
打褶师 褶皱的魔术
打褶可以算得上一种职业吗?在高级时装界,几乎没有哪个设计师或服装买手不知道Gérard Lognon,以及他的工作室所在地——Rue Danielle Casanova街。他的雇主尽是像Chanel、Dior、Jean Paul Gaultier或Hermès这样的顶级大牌。从Gérard Lognon的曾祖父那一辈,即拿破仑三世统治时期,就已经创下了这门打褶的手艺,他将这门家传手艺传承下来,一做就是45个年头。最初的手工作坊已经不复存在,但那些打褶的手艺却得以留存,传到他这里,精湛的手工不输先人。他家的这种打褶工艺结合了日本折纸技艺以及烘蜂窝饼所用模具的倒模技术而成,这家传手艺的独到之处是你去任何一间培训学校都学不来的。
对于这种技术,Gérard Lognon坚称应该保留传统的制作工艺,花上大把时间将面料压在预先准备好的两块压花印模硬板之间,细细压出想要的图案纹理和褶皱。他家的褶皱花样之多,看看其工作室库房中那纹样迥异的3000个模板就知道了。想要面料褶皱成型,需要先将其夹在两块压花印模硬板之间压实,然后放进烘干器里,使面料在80~100摄氏度的蒸汽环境下进行熏蒸,最后使得面料中的纤维随着模板的褶皱定性。这样一来,无论是华美夸张的太阳花造型,更加夸张的孔雀尾巴还是层叠的花朵、鱼鳞纹样,就跃然布匹之上了。
1967年的时候,高级定制服装拥有大批忠实的拥趸,有3万多手工匠人从事相关行业,但如今这种专职高级定制的手工匠人却已经只剩下300来人,Gérard Lognon打趣道:“我们这些匠人现在的地位已经堪比恐龙,少之又少。如果再这么少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快要成为传说中的人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