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艺术:纸本里的盂克双鼎

2021-08-06 11:43:44 来源:同古堂

▲《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展览

艺术自媒体/ 同古堂、撰稿人/ 林妹妹、图/秦汉胡同

「翰墨之韵,碑拓之美」
黑老虎,二元极简艺术

碑帖,俗谓“黑老虎”,其色多为黑白,亦有朱白,所呈现之鲜明色彩对比,若自然之阴阳、虚实、开合,奥妙无穷尽。

其极简“意象”之耐人寻味,亦甚是契合《易经》开篇所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物由此而生。”格物致知,万形万性,宇宙微小变化中,始见其永恒天机。故碑帖鉴赏,金石味与文人气息,亦多作类于“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之意会,乃可得古香满纸,发思古之幽情。

场景图

场景图

事实上,自清乾嘉时期,因“碑帖分野”,阮元、翁方纲等考证梳理,“文人圈”中,金石学蔚为风尚。此后关于钟鼎金文、汉魏碑文之研究亦渐趋于鼎盛,诸文士并为之著书立说,可谓既承先贤余绪,又开一时新风。

更有甚者,则足迹遍殆荒山古野,每得一碑,亲为拭洗,椎拓精致,亦或诸馆肆中,博求远购,此如黄小松深心嗜古,有“碑痴”之誉,可称“访碑第一人”也。

《陶斋评权图》

自左向右:端方、李葆恂、锡春臣、黄左臣、程伯臧

及至晚清民国时期,潘祖荫、吴云、吴大澂、陈介祺、王懿荣、郑文焯、端方等诸公,又将“金石考订”治学方式发扬光大。此外,西北简牍与敦煌遗书的发现,以及“时局动荡、兵燹频仍、社会失范”的大环境下,文人、书画家、学者等各类菁英群体,皆欲溯源华夏传统文脉,固守炎黄子孙之文化信仰。

如此前热剧《觉醒时代》中,北京绍兴会馆“补树书屋”厅内挂满古碑拓片,可见周作人、鲁迅等,即有碑帖收藏、辑校石刻之癖。亦或如《鲁迅辑校石刻手稿》中述有两汉至隋唐碑拓790种之多,鲁迅博物馆中藏有周作人旧藏拓片近二百种,也可知“顶级文人”周氏昆仲对于“碑帖”之所好。

《觉醒时代》剪辑

故“黑老虎”对普罗大众而言,其二元之“极简艺术”多是曲高和寡,然对于最高级文人、仕宦名流,则是神交古人,纸墨相发之“精神世界”,其思古之深情,一发而不可止也。

场景图

▼“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展览▼

传拓艺术、金石文化

而论及碑帖收藏,则大盂鼎、大克鼎、陈仓石鼓、秦汉瓦当、散氏盘等,可谓是如雷贯耳。其中“大盂鼎”、“大克鼎”与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毛公鼎”,合称“海内三宝”,其是有铭文之形制最大西周青铜器之一,原为潘祖荫旧藏,世代守护。解放后,其后人潘达于女士将此二鼎无偿捐赠给国家,成为上海博物馆“镇馆之宝”。

新中国成立十周年之际,大盂鼎北上,入藏“中国国家博物馆”。自此,盂克二鼎,镇守南北,护佑中华“鼎盛千秋,荣耀九州”。

大克鼎、大盂鼎

又6月18日,上博、国博“鼎盛千秋——上海博物馆受赠青铜鼎特展”开幕,大盂鼎、大克鼎时隔多年,再次相聚,引发热议。而碑帖收藏则若“煌煌巨篇、斑斑青史”述说并阐释着中国古代艺术与国人根深蒂固之“文字情结”。

正契于此,“秦汉胡同”联合“华亭文社”、“上海市收藏鉴赏家协会”,举办“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展览,以盂克二鼎百余年出土及流传经历,共计“文献资料”、“潘氏朋友圈的金石艺术”、“盂克双鼎全形艺术”等三个篇章,再现碑帖之传拓艺术与金石文化之美。

此亦令人钦服于潘氏为代表之文化精英“为国藏宝,慷慨捐献”的家国大义,也可以“鼎盛千秋”献礼于建党百年之盛事。

陈鹏举先生为展览题词

盂克双鼎全形艺术

清光绪年间,陕西省扶风县法门寺任村出土大克鼎,同出者尚有小鼎7件、镈、钟、盨等,皆为克所作之器,故习称大鼎为大克鼎,小鼎为小克鼎。大克鼎出土后未久,即为时任工部尚书潘祖荫所得。

而大盂鼎则于清朝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岐山县礼村。其流传经历颇是复杂,初为岐山豪绅宋金鉴所有,后被岐山县令周庚盛夺去,售予北京琉璃厂古董商,又复为宋金鉴以白银三千两购回。同治年间,宋家家道中落,以七百金转售予陕甘总督左宗棠幕僚袁保恒,袁氏又赠予左宗棠。咸丰年间,左宗棠因遭官场恶语中伤,幸得潘祖荫相救,乃以此鼎相赠。

遂“天下三宝,潘祖荫得其二”。

潘祖荫(1830—1891)

大盂鼎、大克鼎,是国之重器,而潘祖荫得此后,作为传家之宝,专门组织幕僚洗剔、传拓、 观赏、释读和研究。

是次“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展览中,“潘祖荫拓赠吴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壶中室旧藏,铭文为“初出土拓本”,全形拓略晚于铭文,又吴大澂题名,王同愈长篇作长跋,极是难得,堪称海内外“第一大盂鼎全形拓本”。

潘祖荫拓赠吴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

道光、同治时期所传拓大盂鼎,多称为“初出土拓本”或“关中拓本”、“早期拓本”,归潘氏后,则多为光绪初年“京师拓本”。

“初出土拓本”对比“京师拓本”,盖因早先大鼎内壁表面锈斑尚未剔除,倒数第三行 铭文“臣十又三白”,旧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横成“三白”。故又有“二白本”、“三白本”之说。其中“二白本”因传世数量鲜少,更为难得。

潘祖荫拓赠吴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场景图

而此“潘祖荫拓赠吴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盂鼎足部和口沿铭文部位二次钤印“伯寅父审释彝器款识”,知为潘祖荫旧藏,其号伯寅。而大鼎内壁铭文为“二白本”,全形拓则为“三白本”,知此时“二”字已剜作“三”。此二不同铭文,齐拓一纸,诚可谓稀有也。

铭文 细节图

大鼎内壁铭文,全形拓

吴大澂篆文题“盂鼎 潘氏攀古楼藏器”。潘祖荫曾有斋号“攀古楼”,取搜求金石古玩,犹如攀援山峦,须脚踏实地之意。

攀古楼

又王同愈长跋,洋洋洒洒,近两千字,可谓字字珠玑,其先论及此大鼎之出土及递藏脉络,且引经据典,如《说文》《诗》《尚书》等,详尽考释铭文。其又对比陈侯因口敦、师虎敦等,最后考证了铭文中出现之官职及盂鼎来历。

跋文 细节图

王同愈跋言款识“光绪甲申,愙斋师视师津门时命书丙辰冬月补志王同愈”。王同愈为吴大澂门人,《愙斋集古录》即王同愈为之整理成书,其亦是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外叔祖。而吴大澂则师事潘祖荫,吴湖帆为其嗣孙。

对比馆藏,此拓本无论椎拓之精(原器精拓),亦或铭文与全形拓囊括“二白本”、“三白本”于一纸,已然少有,更遑论潘祖荫、吴大澂、王同愈等顶级名家旧藏或题跋之金石、书法、艺术、文学等价值,故此谓之“第一大盂鼎全形拓本”,自不待言。

吴湖帆满跋《大盂鼎未剔本》

此为吴湖帆题跋《大盂鼎未剔本》,亦是稀见拓本,钤有潘祖荫“攀古楼”藏印,应是大鼎初归潘氏时所拓,字口尚未清理,为“二白本”,即“未剔本”,鼎下部每行二三字为锈所掩,然字划精神完足,又传世寥寥,自是较已剔本胜。

铭文 细节图

是拓本中有吴湖帆长跋三则,其一言及“潘祖荫攀古楼庋藏大盂鼎、大克鼎,其形制为海内巨擘”,亦细数其来历。而“丁丑冬日为逊公兄题,吴湖帆”,其中“逊公”为许逊公(1893~?),江苏吴县人。毕业于中国公学高等商业专门科,曾任北京政府农商部、财政部注册会计师,上海大陆银行副经理,浙江银行监事等职。与吴湖帆为总角之交。

吴湖帆在《日记》中,曾言“余与逊公屈指已三十二年之老友,在上海友朋中总角之交以逊公为第一”。

吴湖帆 题跋

题跋 细节图

而题跋二,则是关于大盂鼎考,乃节录自其祖父吴大澂“盂鼎文考”,其中“王复斋《钟鼎款识》有南宫方鼎”,王复斋即南宋金石学家王厚之(1131-1204)字顺伯,号复斋,辑《钟鼎款识》。

题跋 细节图

题跋三:“今春逊兄以盂鼎、散盘二拓真本相示,欲求其形,一时无从觅处,乃属吾甥朱君梅邨就影片缩摹成之,纤毫毕肖,精采焕发,胜前人所拓图形奚啻百倍,亦吉金中奇创也。因特拈出,以告考据家之赏鉴者。惜当初阮、陈诸公之不及见之。”

朱梅邨绘大盂鼎全形

可知此为许逊公以“大盂鼎、散氏盘”,嘱吴湖帆题跋并求全形。吴氏乃属外甥朱梅邨就“大盂鼎”影片缩摹,“散氏盘”则是郑慕康所绘。朱梅邨(1911-1993),名兆昌,号花野渔父,江苏苏州人。初从樊少云学画,后从舅父吴湖帆。1936年定居上海,鬻画为生。曾为中国美协会员、上海市文史馆馆员、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是形绘可谓惟妙惟俏,将“大盂鼎”之厚重、沧桑、金石气息表露无遗,较之寻常拓片更得其韵,可称是“吉金奇创”也。“阮、陈诸公”应为阮元、陈介祺。

此拓本亦有吴湖帆题签,朵云轩旧藏。可谓来源有序,金石味、文人气俱足也,诚可宝之。


大克鼎铭拓

大克鼎亦分有“未剔本”、“剔后本”。其中,“未剔本”铭文虽漫漶不清,约三分之一文字不可辨识, 然传本极稀,文物价值极高,上海图书馆素以馆藏丰富闻名海内外,然是鼎“未剔本”也仅存一件。

“剔后本”为光绪十五年(1889)春至光绪十六年(1890)秋潘祖荫去世前,这一年时间内传拓本。因潘祖荫收藏“大克鼎”不久后即离世,此后其家人又将原鼎运回原籍秘藏,故大克鼎的拓本数量,甚少也。(参考:仲威《从大盂鼎和大克鼎传世善本看潘祖荫的吉金收藏》)

是拓本即为“未剔本”,亦可珍。

端方旧藏 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

克鼎计有八尊,一大鼎,七小鼎(另有一说克鼎计7个)。其中,小克鼎七尊,体积大小各异,铭文数量、内容和器物纹饰则雷同,为膳夫克受周天子诰命所铸。

又西周鼎之使用制度森严,“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故克身份为诸侯,甚为尊贵。

细节图

细节图

是为“端方旧藏 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知其为“小克鼎”中形制最大者,其尊高、腹径略小于大克鼎,较之其余小克鼎,则大小差异明显。七尊小克鼎,现分别藏于故宫博物院、天津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南京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日本书道博物馆、日本黑川文化研究所、美国芝加哥美术馆。

参照《殷周金文集成》此“小克鼎最大者”最是接近上海博物馆藏,其备注:“克鼎共有七器,这是其中较大的一器”。

小克鼎,上海博物馆藏

是拓本钤盖朱文“匋斋”与白文“端方所藏”,知为端方旧藏。其为金石学家,著有《陶斋吉金录》,收藏甚丰。其收藏体系品类丰富,如多本《华山碑》及《刘熊碑》拓本的序列性收藏,或青铜柉禁等,奠定其晚清金石圈巨擘地位。又其逸事甚多,朋友圈亦囊括诸多金石考据名家,故其旧藏“金石碑帖”备受重视。

是本另有朱关田题跋,此亦是迄今所见唯一一件小克鼎全形拓本,知其意义非凡,更遑论之顶级金石名家旧藏矣。

场景图

展品中,另有大克鼎刺绣,可谓巨制。此作可谓绣女巧工,层次丰富,立体感亦是甚强,更为难得的是,其将青铜器之沧桑、斑驳古朴,皆完美表现,此非数十年之功,当难有此神技。

大克鼎刺绣

此专题中另有潘祖荫手稿、对联、信札等,也可窥其金石所好及文人雅气。

潘祖荫 草书七言联

潘祖荫 行书七言联

潘祖荫 行书七言联

潘祖荫 行书七言联

潘祖荫 行草七言联

潘氏朋友圈的金石艺术

端方旧藏之“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以其金石趣味,多会邀请同好题跋,然此件并未有只言片语,或有与潘祖荫所藏“大克鼎”合璧之愿,惜潘祖荫过世,又端方因入川镇压保路运动,为起义新军所杀,终未能如愿。

然足可见潘氏“金石收藏”之富,其朋友圈之金石艺术,亦是彼时金石学鼎盛之缩影,从“盂克双鼎”以及其手迹等,也可知一二。又是展览专题中,另有“吴大澂、郑文焯、吴云、王懿荣、吴湖帆”等旧藏碑帖或手迹,亦可再现潘祖荫朋友圈“好古敏求,考索绝学”,及其潘氏一脉,金石余绪不绝。

吴大澂博古玉器拓片四条屏

吴大澂可谓是晚清文人赏玩碑帖的典范。以“古玉”为例,其在任陕甘学政期间,于西安收集了大量的新石器时代至商周时期的古玉,又经细心考证研究,断之为“三代礼器”。晚年时,又著《古玉图考》为后世古玉器研究提供范式,见其“玩物上志”、“格物致知”。

而所得古玉、吉金等古器物碑版,其又聘一流拓工或亲力亲为,使之代有传承,并乐此不疲。

此四帧条屏囊有古玉、泉范、瓦当、兵器、佛造像等十七种,又篆书题名,行书考证,于其形制、铭文、断代、来源考述颇详,书风则古朴,富有拙趣,尽得文士风流。而每个题跋,钤印枚枚讲究,使得“黑白”拓片中,又多一“朱色”之灵动。

是四屏书法、篆刻、拓印之精,金石古玉品类之多,俱可证其之难得。此外,其中“驵琮”、“古玉珑”二种原器著录于吴大澂《古玉图考》。“长乐未央千秋万世昌”九字瓦,为瓦当中之异品。“甘泉宫瓦”中有“千金”二字,亦为它瓦所罕见。

吴湖帆古器物四条屏

此吴湖帆青铜器拓本四条屏,分别为虢叔钟、齐王女壶、史颂敦、师酉敦。

虢叔钟

齐王女壶

史颂敦

师酉敦

据吴湖帆题跋,“史颂敦”原为吴家旧藏,后归“刘省三中丞”,即刘铭传。“虢叔钟”,则原为嘉兴张廷济旧藏,今归歙县程氏,与汀州伊秉绶旧藏虢钟同贮。“齐王女壶”(“王”或“候”须复证)为苏州曹秋舫旧藏,后属归安吴氏(吴云),此后又辗转顾氏、刘氏,最后为四明周氏(周湘云)所得。“师酉敦”亦是吴云旧藏,后为周湘云庋藏。

是四条屏,除拓印精美外,吴湖帆题跋,书法造诣深厚,亦为之增色不少,而其跋语所述,对于此四大名青铜器的递藏关系,有佐证之功。

吴湖帆题跋《周朱牼钟全形拓片》

据吴湖帆题跋“子清手拓此帧以赠”,知此为陈子青手拓本,又其另作跋“回忆随侍先父,携子清、卫士、渔臣游玄墓,已十年矣。松樵、中恕二僧相继圆寂,感制此词,并希子清和章。庚午(1930)冬十月望日,吴湖帆题于梅影书屋。”

可知民国九年(1920),其与从父吴讷士、叔父吴渔臣、表兄陈子清同游城西邓尉圣恩寺。得观方丈松隐所藏书画古籍及古器物,并与陈子清合拓其所藏春秋邾公牼钟。民国十九年(1930),友亚伟持此拓见示,吴湖帆感十年光阴,并于拓本墨笔考释铭文,记述金石流传。其亦作《摸鱼儿·侍先讷士公游邓尉,宿圣恩寺,与陈子清合拓邾公牼钟》(此词著录于吴湖帆年谱)一词题于诗堂。

此外,其跋言中,亦历数此钟原为曹秋舫旧藏,后为归安吴云“两罍轩”所有,此后则为端方收藏。

端方魏中尚方造铜香炉

此为端方藏魏中尚方造铜香炉铭拓,文曰:“青龙元年三月廿五日,中尚方造铜香炉,重三斤十两,第十二”,铭拓下以淡墨手绘全角,或为端方幕友黄士陵所作。有程颂万、王仁俊、金蓉镜、顾印愚、四家满题,考释款识及铭文书写者、营造官署及流传诸事。此本棰拓清晰,题记工致,为清季金石热之左证,亦是彼时文人之间以金石为媒、文以载道的风尚。

是专题中,另有吴大澂书札、书法、绘画等墨迹,亦有王懿荣手稿、黄士陵、郑文焯拓片等,不一而足。

吴大澂 墨拓集锦

吴大澂 金文四条屏

吴大澂 致陈介祺信札一通

吴大澂 篆书八言联

郑文焯 题《高句丽好太王砖》拓本


郑文焯 钱币拓片

文献资料

“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另一专题则是彼时金石交谊的文献资料,如潘祖荫书札、吴湖帆词稿、印存,吴大澂《古玉图考》、郑文焯信稿、对联、绘画,叶昌炽书札等,皆有文物、艺术及文献价值。

其中一件吴大澂《秦汉瓦当》册页,甚有意义。

吴大澂藏吴湖帆题签并钤印《秦汉瓦当》册页

此册三十六开,封面吴湖帆手书“秦汉瓦当,愙斋公手题,吴氏家藏”,扉页吴湖帆篆书“愙斋公手题秦汉瓦当文三十六种,吴氏四欧堂家藏”,钤印“四欧堂印”朱文,“吴氏文库”朱文,册尾有吴氏题跋二则,叙述此秦汉瓦当册之由来。知其原是苏州吴家内厅之窗花,历时半世纪,诸多波折,却仍保存完整。

吴大澂藏吴湖帆题签并钤印《秦汉瓦当》册页

册中每开均有吴大澂题释,册首“维天降灵、延元万年、天下康宁”十二字瓦,为金石界公认之秦瓦典范,汉瓦“有万憙”亦传世极罕见,为文士所喜,如赵之谦亦曾为友人傅以礼题写“有万憙”斋额。另有毕沅、陆增祥等,亦有著文考据“有万憙”。“秦汉胡同”掌门人也以此为斋号,并自号“有万憙主”,文心如斯。

另有“延年益寿”、“汉并天下”、“永奉无疆”、“八凤臺寿存当”、“无极”、“宜富当贵”等妙品精拓。其中“宜富当贵”瓦当,中有“千金”两字,为和文。而“无极”残瓦,二字之间没有分割线,亦是稀见。

内页,飞鸿延年

是册页流传有序,又皆吉语哲言,借此明志、自省、铭心、致知,殊可宝也。

吴湖帆致周炼霞《行香子》

叶昌炽致刘世珩手札

吴湖帆致陈子清词稿《丹凤吟 用梦窗韵并依四升 哀鹦鹉》

吴湖帆致陈子清词稿《摸鱼儿 和袁伯夔》

潘祖荫致潘祖谦信札

潘祖荫致潘祖谦信札

碑帖之美

友人曾谓,金石碑帖为艺术圈内为数不多的自留地,其艺术价值、学术价值正在重新受到审视,而随着金石文化的兴盛,亦必将会重现碑帖拓片的辉煌。

此外,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曾有魏碑“十美”之说,笔者亦私以为,“黑老虎”亦至少有“六美”。

场景图

即拓片色彩之美,黑白对比所呈现之水墨美,亦或黑白红之间的和谐辉映,钤印不仅于传承有序以及篆刻之美,更在于色彩对比的气韵与完整。

其次,拓片肌理之美。拓片的原物件诸如碑刻、青铜器纹饰等,历久而风雨剥蚀,于拓片上尽览无遗,且传世旧拓片自身亦是墨光如漆,古香满纸,此为自然之美。

场景图

同时,拓片残缺之美。拓片原物,多有缺损,据此所制拓片自然更意味深长,《维纳斯》雕塑的残缺反而成就了其永恒的经典。

拓片模糊之美,亦是意象万千。且把无形幻有形,对影恍惚成三人。模糊之美,首在朦胧,即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

场景图

再者,拓片所现形式之美,如装裱样式多样,自是无须赘言,然方家题跋、审定金石鉴赏钤印等相和相成,既在外观形象上使拓片完整协调,亦在题跋诗文中使得拓片内容意象进一步得以升华,增趣不少。

最后,论及拓片气味之美。上文所述皆以视觉艺术为引,嗅觉艺术却鲜少提及。事实上,拓片除却自身纸墨香气,在拓片制作之际,一些防蛀手段,诸如香料涂抹等,亦是沁人心脾,一举两得。

▼结语▼

“纸本里的盂克双鼎”展览,可称金石艺术之盛宴,其展品近百件,佳制诸多,皆为秦汉胡同毫艺术藏品,此再可证“有万憙主”金石嗜好。

而名家旧藏之大盂鼎、大克鼎等稀见“全形拓本”齐聚一室,如上所言,既可感怀于潘氏“为国藏宝,慷慨捐献”之高义,又可“鼎盛千秋”,为建党百年献礼,同时对于金石文化的弘扬与传播,亦功不可没,意义甚大。

“盂”你在一起,相约这一“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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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书时自得新解,作事便应同古人

文:林妹妹,图:秦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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