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眉：前半生绚烂多才 后半生淡出画坛

由于谢月眉后半生既没有像吴青霞、李秋君、陈小翠、陆小曼那样进入上海中国画院，也没有像顾飞那样去美术院校执教，而是淡出画坛，悉心为弟弟谢稚柳及家人安排日常事务，致使当今画坛和藏界对她非常陌生。但是，她在民国时期创立社团、办展卖画、交友唱和、红极一时的印迹，尤其是修养深厚、画艺精湛、直逼宋元的画作，是很难从历史和人们记忆中抹去的。有关谢月眉的生平资料十分有限，好在她的侄孙谢建红兄提供了大量资料，让笔者有机会拂去尘埃，更多地认识一代才女谢月眉。

谢月眉1942年作《长生殿图、楷书七言诗长恨歌》成扇（2005年上海工美55万元成交）

谢月眉壬辰（1952）年作《蝶恋花》镜片（2014年上海天衡14.95万元成交，2010年嘉德5.04万元成交，2005年嘉德2.42万元成交）

谢月眉一组花鸟、荷花图

谢月眉（1904—1998）是民国著名女书画家、诗人，她的一生大致可划分为两个阶段，前半生绚烂多才、名噪一时，后半生静谧平淡、销声匿迹。名卷若。江苏常州人，终身未嫁。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即“江南谢家”，家中谢玉岑、谢月眉、谢稚柳和谢伯子四人均以诗词书画名世，谢月眉是谢玉岑的妹妹，谢稚柳的姐姐，谢伯子的姑姑，故谢家在当地有“谢门四杰”之誉，为艺林推重。谢月眉学画路子正，起点高，成名早。自幼受家庭熏陶，喜绘事，性平淡，据说她学画曾师恽南田一路的红薇老人（张光，1878─1970年），凭借着天赋和出色画技，20世纪20年代就在画坛享有较高的声誉。1929年，谢月眉的作品参加由教育部主办的全国第一届美展，与当时一流画家同台竞技。据记载，谢有《山茶腊梅》《月季》《菊》《墨笔桃花》四幅花鸟力作参展，参展作品数量仅次于张大千、郑午昌，可见谢月眉出道很早。30年代参加由经亨颐在上海发起成立的“寒之友画会”。当时画会聚集众多享誉全国的高洁名士，如何香凝、王一亭、黄宾虹、郑午昌、贺天健、高剑父、张大千、丰子恺、马公愚、于右任、潘天寿、柳亚子等，他们以诗言志，以画喻节，以岁寒三友共勉，一时名重艺林。谢还时常与这些名流谈艺论道，观摩新作，切磋画理，参加画展。1934年,她与冯文凤、李秋君、陈小翠、顾飞等共同发起成立中国美术史上规模最大的女子美术团体“中国女子书画会”，影响广泛。之后，1939年、1941年、1943年，谢月眉和陈小翠、冯文风、顾飞共同举办三次“四家书画展览会”，因其学养深厚、技艺精湛而深受好评，并在画界赢得了“民国海上四大女画家”称号。

新中国成立后，谢月眉放弃画业，悉心照顾弟弟谢稚柳一家的日常生活。她的沉寂，至今让人们遗憾和不解。她后来虽有时偶染丹青，但多为自娱消闲或赠送身边亲友。可以说，谢稚柳和陈佩秋能全无顾虑地沉浸在水墨丹青中并获得如此高的成就，与谢月眉牺牲自己、全身心细心照顾弟弟一家是分不开的。

谢月眉擅长花鸟、人物、书法及诗词，尤精花鸟，有一代“花鸟圣手”之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海上画坛正流行文人画、大写意或以中西结合为代表的学院派，而谢月眉却坚守宋元传统经典，创作最初从恽南田、陈老莲入手，后上宗宋元工笔画法，注重写生，能用文人画的秀逸笔调作两宋双勾填彩，设色亮丽明洁，形象清丽可人，并形成了干净、亮丽、工整、秀逸、格高艺术风格。如1942年画的《海棠小鸟》，创作采用宋人“双勾填彩画法”，以淡墨细勾、重彩渲染来描绘盛开的海棠花和小鸟，整幅画面构图精细而又简洁，一只色彩绚丽的小鸟独立枝头，左右顾盼，精妙入微，生动传神，几可乱真，并极具富贵之意。而海棠花枝干盘曲而上，叶脉均匀分布，色润美丽，娇艳动人，婀娜多姿，令观者赏心悦目。张大千题曰：“黄筌父子又岂将追踪道君皇帝已耶”，溥心畬题宋人句诗“棠梨经春雨，小园带晚风”。表明她的花鸟画风在40年代初已逼近宋人。1947年《中国美术年鉴》称其“所作花鸟，上追宋元，下匹南楼老人，秀逸清雅，兼而有之”。民国时期，众多画坛大佬对谢月眉画作赞誉有加。像张大千就曾多次高度评价谢月眉画作，并誉之为“月眉画仿南田，盖毗陵正宗也”；叶恭绰赞他为同乡前辈恽南田的衣钵传人；符铁年誉她为“画宗宋人，法度严谨，格高逸韵”；陈小翠说她“月眉高洁，擅花鸟，逼近宋元”；大哥谢玉岑更是不吝赞美之词，他在《题月眉工笔花鸟（四首）》中有句：“谁将画派溯南田？真谛惟应静里传。佛土花寒参识慧，仙禽语妙验清圆。”另在《题月眉画红梅大千补竹石》中有句云：“聪明弟妹耽诗画，能事吾应愧篆书。”其弟谢稚柳的早岁花鸟作品也是受其姐感染和影响，并偶有为其姐代笔之作。从姐弟俩作品看，画路一脉相承，画风相近。存世作品有《四季花鸟条屏》《富贵图》等。

谢月眉的作品很早就在市场上流通，她究竟何时开始卖画已无法考证。从笔者手头资料看，目前最早的是1929年4月在当时的教育部主办的“第一届全国美展”上，年仅25岁的谢月眉有四幅作品参加。这至少反映谢在当时已有相当高的知名度；其次，由于参展画家画作可以标价出售，故谢的作品都有出售价格，每幅12元大洋，这也说明谢已通过展览出售画作。1934年谢参加“中国女子书画会”后，曾于1936年5月在《中国女子书画会第三届特刊》上发布润格：堂幅六尺六十元，五尺五十元，四尺四十元，三尺三十元，横幅同堂幅，屏条和册页每平方尺六元；扇面每面六元……从润格看，谢每尺要十元，远高于同时期顾青瑶及周鍊霞和顾飞，也略高于出道很早的同乡吴青霞。江南大儒钱名山在《题谢月眉画例》中称：“女士得气之清如月曙沐，诗书之泽、写卉木之华、六法之精一时无两。”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内引进艺术拍卖后，谢月眉的作品在市场上根本见不到。直到1999年，上海朵云轩曾率先推出谢月眉1930年作《芙蓉鸭戏》立轴，估价0.6万—0.8万元，遗憾的是，由于藏家对谢月眉不甚了解导致作品流标。2年后，也就是2001年上海敬华再次上拍此作时，估价0.8万—1万元，成交价仅为1.43万元，价格并不理想。之后，谢的作品价格基本维持在数千乃至万元左右，如2003年《花鸟》立轴在上海大众获价7700元；2005年3月《花鸟》立轴在朵云轩以1.1万元拍出，同年9月，此作又被送到嘉德拍卖，因估价上调至1.5万—1.8万元，故出现流标。同年，上海工美觅到谢1942年作《历史人物图并楷书七言诗长恨歌》成扇，估价1万—1.5万元，该扇上拍后，受到热烈追捧，最后被一买家以55万元收入囊中，这也是迄今谢玉眉作品的最高价。到2010年后，随着中国字画行情大幅攀升，国内有些拍卖行开始注意挖掘谢月眉作品，2010年嘉德推出谢月眉《红花鹦鹉》立轴，上有郑午昌题跋，估价2万—4万元，以12.32万元成交，高出估价低端5倍之多。2013年嘉德推出谢月眉1945年作《芙蓉湖石》立轴，成交价34.5万元；2014年北京诚轩上拍谢月眉师老莲笔法的《山茶白梅》立轴，估价3万—4万元，上拍后受到买家追逐，最后以36.8万元成交，高出估价低端11倍；同年，上海天衡又推出谢月眉1952年精心之作《蝶恋花》镜片，尽管尺幅只有1平尺，但受到藏家青睐，最后以14.95万元成交。2016年北京诚轩拍卖谢月眉《茶梅山鹊》立轴，成交价为20.7万元。2019年，谢月眉、谭泽闿合作的月季白羽·王闿运《拟古》成扇在北京诚轩2019春拍会获价23万元。谢月眉《双色荷花》镜心在今年3月26日举行的圣佳四季25期拍卖会获价2.53万元。

对谢月眉作品的走向，笔者认为后市仍有上涨空间，究其原因有三：一是随着媒体及文博机构和评论家对谢月眉其人其艺宣传力度的加大，尤其是还原谢月眉在民国时期的地位和影响，会引发更多的人对谢月眉艺术的兴趣和思考；二是谢的作品养眼耐看，观者欣赏她的画作，可以感受宋元花鸟孤傲清高、刻画精细、设色淡雅的韵味和风貌。即便今天乃至将来重温，仍具有强大的视觉震撼力和艺术感染力。所以，谢的画作经得起历史和时间考验；三是谢月眉作品总体价位偏低，目前谢月眉作品价格过30万元的只有3件。由于价格不理想，导致拥有谢月眉作品的藏家不愿抛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