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雪:在“轻重之间”探寻生命的残酷与温柔
雅昌艺术网:母亲的身份让您的创作产生了怎样的微妙变化?
耿雪:的确,这种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就是对生命有了完全不同的认识,我觉得我对很多事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就好像之前一些你不能理解和感知的东西,现在却为你打开了一个新的维度。
雅昌艺术网:您此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耿雪:威尼斯双年展参展的《金色之名》是用一种更普世的语言进行创作,例如我作品中象征生命的泥土,以及金色这种材料。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加强民族之间的界限,我们自身的传统会随着我们的作品自然而然带出来,不用刻意把传统当作自己的文化标牌或符号。
面对今天的世界,我总有一种不确定性,一种焦虑感,这也体现在我的作品中,我老在找某种东西,找表达的方式。
雅昌艺术网:《金色之名》这件作品中,您讲述了人类为一个庞然大物不断献祭的情节。
耿雪:对,就是人类不断地工作和劳动,为一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就跟我们的命运一样,其实你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过去了,你一直都在往前走,然后被卷入到某一种东西,不管是现实还是历史,亦或是你的生活,你不断地被带走。这件作品有很多的隐喻,你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解读。 就像徐冰老师研讨会说的我的作品让他想到黑泽明的罗生门,是这样的,那个电影就是说不同的人围绕一个事件完全不同的说法,你该相信哪个?我的这个作品也有点这个意思。
雅昌艺术网:这件作品是献给宝宝的,它的基调是悲观的吗?
耿雪:没有吧。其实我是带着一种平常心来做这件作品的,我觉得人类还有很多东西是未知的,就边人的来源也还没有搞清楚,我们到底从哪来?真的是猴子变的吗?当我们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时,你很难去悲观,更多的是坦然地去面对这个世界。
雅昌艺术网:您是怎么看待您的创作与诗性和文学的关系?因为我觉得诗和文学是您作品中一个很重要的元素。
耿雪:其实我并没有刻意去考虑它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平时喜欢看一些这方面的书,或者从里面借鉴些内容,我愿意从各种不同的领域吸收新的东西。
雅昌艺术网:接下来您有什么创作计划?
耿雪:最近是有一个隔了两年的作品想继续做下去,就是想要拍一个短片,哲学性地讨论一些跟孩子有关的终极问题。语言上想使用玻璃小人来讲述。
雅昌艺术网:谢谢!
《金色之名》是艺术家耿雪创作的泥塑电影短片,耿雪用泥土塑造的人物在黑白世界中不断前行,既真实又幻念;是人间,也是隔世。影片中,人类集体前仆后继地为一件巨大的不可见全貌的擎天大物劳作,不惜牺牲彼此,他们取出自身或对方的一部分,献祭给这个大物,大物却不断吞掉人类......
苏格拉底一生都在追问,教化雅典人。他最后被雅典当时的民主制度处死,公民投票决定给他喝下毒酒。
苏格拉底的审判在法学上一直被讨论,苏格拉底之死与耶稣之死可以相比较而看,一个是政治一个是宗教意义上的。
“苏格拉底的广场”用极易碎的玻璃和白瓷,做成象征人类群体生命和个体意志(或个体生命和群体意志)的器官。人类内脏和骨骼的形式都是一样的,它们是被规定的、普遍的形式。
在与人类共存的世界,苍蝇是低等的生物,人类发明了一种粘蝇纸,苍蝇被粘住后,由整个身体发出挣扎的声音,翅膀、肚子、口器……小小身体发出的音量和频率令人惊讶和不安,持续的、高低频变换、有节奏、停歇又再爆发,使它在临死前变成一件复杂的乐器。
人看见苍蝇的悲剧,听见它们的痛苦和死亡。
米开朗基罗,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巅峰巨人,他的十四行诗集中,大量写给同性爱人的热烈的情诗,诗中充满对人的爱、艺术与神性、情感与信仰。
米开朗基罗的雕塑用“凿”的方式留下他的“痕迹”,耿雪则是用双手来推很软的瓷泥,在泥土里不断留下手的“痕迹”,泥土在艺术家的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身体。
影像的字幕是米开朗基罗书写的情诗,艺术家将这些诗句作为字幕,和影像中的行为呼应,试图传递给观众特别的情绪和想象。
作品视频记录了2016年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一次大清理,学生们砸掉艺术学院里的教学废弃材料、创作的剩余材料。
扔、砸......高空掉落的重物,制造了大量的类似枪击声、爆炸声,连续不断。学生们争先扔砸石膏雕像、木料、各种废旧艺术材料的动作,与战争中人的投掷的动作一样猛烈。强烈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
艺术家把这个过程记录下来,并用以上所述的艺术废品来制作的儿童大小的雕像,似人非人,似好似坏,造型有力量感和伤痛感。
耿雪简介:
耿雪,1983年生于吉林。2007年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本科毕业,2014年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研究生毕业,导师徐冰教授。现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耿雪的创作涉及陶瓷、雕塑、绘画、影像等不同媒介,曾受邀参加的重要展览包括2019年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2018年第21届澳大利亚悉尼双年展、2017年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平行展、2014韩国釜山双年展等。